赵建国把通讯器轻轻放在桌上，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条系统记录已经存好。他站起身，肩膀有点发僵，坐了太久。外头天光已经大亮，院子里传来扫地的声音，还有谁家孩子在笑。
他走出实验室，顺手带上了门。婴儿房那边有动静，苏青正在给三个孩子换衣服。今天是他们的周岁礼，早饭过后就要开始抓周。
院里人来得挺早。三大爷扛着摄像机进了院子，边走边喊：“都让让，别挡住镜头！”他今天穿了件新洗的白衬衫，领子翻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
“这可是大事。”他一边调焦距一边说，“咱们四合院头一回办这种仪式，得拍清楚。”
贾东旭也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布包，里面是昨晚刚做好的抓周物件。他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一个老式算盘，还是赵建国爷爷留下的；一枚铜钱；一本旧书；还有一个小铁锅，是他媳妇儿特意拿来的。
“孩子嘛，喜欢啥就抓啥。”贾东旭说，“咱不强求。”
赵建国看了看桌上的摆设，又从自己屋里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一个是芯片模型，巴掌大，银灰色的外壳闪着光；另一个是全息投影仪的启动模块，按一下能投出旋转的小动物图案。
有人看见芯片就嘀咕：“这玩意儿太先进了吧？孩子懂啥。”
“懂不懂不重要。”赵建国说，“他们生下来就见这些，和我们小时候玩泥巴一样自然。”
三大爷点头：“说得对。时代变了，咱们也得跟着变。”
桌子中间空出一块地方，铺上红布。所有东西都摆好了，八件，分列两边。传统和现代的东西混在一起，看着有点怪，但没人笑话。
苏青把三个孩子抱过来，放在垫子上。三胞胎穿着一样的红肚兜，脸蛋圆嘟嘟的，睁着眼四处看。
“开始了啊！”三大爷把摄像机架稳，按下录制键。
赵星最先动。他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眼睛盯着桌子。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了。
一只手抓住了芯片模型，另一只手直接搂住了算盘。
“哎哟！”三大爷一拍大腿，“这小子，两个都要？”
算盘比他身子还宽，但他死活不肯松手，脸都蹭到木框上了。芯片被他攥在手心，另一只手还在拨算盘珠子。
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是要搞科技算账啊！”
“以后管财务不得了，左手算数，右手编程！”
赵辰没理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他慢悠悠爬过去，目标明确，一把抓起那束麦穗。
那是贾东旭从郊区带来的，晒干了，金黄金黄的。赵辰抱住就不撒手，嘴还凑上去咬了一口。
“这孩子想种地？”有人问。
“说不定将来管粮仓。”旁边人接话。
“踏实。”贾东旭笑了，“民以食为天，抓这个好。”
最让人意外的是赵阳。他一直没动，坐在那儿盯着空中。投影仪开了，一只蓝色的小鸟在半空转圈飞。
他忽然咧嘴笑了，伸手去拍。拍不到也不急，就仰着头，手不停地挥。
“这娃喜欢光影？”三大爷调整镜头，把画面拉近。
赵阳干脆翻身趴下，双手撑地，眼睛盯着虚影追着爬。爬到桌子边，一手扶住投影模块，咯咯直乐。
“他不是抓东西，是想玩那个机器。”有人看出门道。
“有意思。”赵建国站在边上，嘴角一直没放下。
三大爷把摄像机转了个方向，对着他说：“你说句话呗？当爹的，总得说点啥。”
“我说啥？”赵建国笑了笑，“他们自己选的，我还能不满意？”
“那你心里有没有偏重点？比如希望谁接你的班？”
“我不指望谁接班。”赵建国看着三个孩子，“他们愿意干啥就干啥。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有得选。”
这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点头，有人低声说“明白人”。
苏青抱着赵辰，轻声说：“你倒是放得开。”
“以前总想着改变什么，掌控什么。”赵建国蹲下来，摸了摸赵星的头，“现在觉得，让他们自由长大，比啥都强。”
三大爷继续拍，嘴里念叨：“这一段必须剪进去，太有意义了。”
中午吃完饭，人陆陆续续散了。孩子们玩累了，早早睡下。
赵建国坐在床边，看着三个人挤在一个大床上。赵星手里还攥着芯片模型，赵辰抱着麦穗不撒手，赵阳睡觉前还要看一眼投影。
他轻轻把投影仪关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跳出来：“第二代成长度达20%，奖励未来观测碎片。”
他又点开主界面，一行新消息浮现：“文明传承链形成。”
赵建国盯着看了几秒，没说话，只是把手慢慢收了回来。
他起身关灯，动作很轻。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三个孩子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第二天早上，院里还在聊昨天的事。
“赵家那仨，一个比一个有想法。”
“可不是，抓的东西都不一样。”
“我看啊，以后这家里热闹了。”
赵建国在厨房煮粥，听见外面说话，也没应声。苏青端着碗进来，笑着说：“你家孩子成话题人物了。”
“随他们说去。”赵建国搅了搅锅里的米，“反正也不是头一回。”
三大爷吃完早饭，又扛着摄像机晃悠过来。
“我把昨天拍的剪了一小段。”他说，“你看看要不要存个专门的地方？”
“存哪儿都行。”赵建国说，“只要别丢了就行。”
“那当然。”三大爷拍拍胸口，“我三大爷办事，你放心。”
中午，贾东旭来找他，说有个事想商量。
“抓周那天，你摆的那个全息模块。”他说，“能不能再做一个？我想给我儿子也试试。”
“可以。”赵建国点头，“不过他才五岁，可能还不太会表达。”
“试一试嘛。”贾东旭笑，“说不定他也喜欢这个。”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孩子的笑声。
赵建国往外一看，是赵阳醒了，正被苏青抱着往院子里走。看见他，远远就伸出手，嘴里喊“爸——”。
他站起来，朝那边走去。
贾东旭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像你这样，带着别人往前走？”
赵建国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他们怎么走，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走进院子，蹲下张开手。
赵阳扑进他怀里，小手搂住脖子，脸上全是笑。
赵建国把他抱起来，转身看向屋子的方向。
赵星和赵辰也被抱了出来，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赵建国站在原地，抱着孩子，忽然觉得肩上的东西轻了很多。
晚上，他又看了一遍系统记录。
“文明传承链形成”那行字还在。
他点了确认，关闭界面。
窗外，院灯亮着，照着墙角那辆儿童推车。
车座上放着那只芯片模型，旁边是那个旧算盘。
赵建国起身，把窗户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