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人小镇外 - 废墟边缘
伊莱瑟莉尔站在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上,脚下是半年前那场袭击留下的疮痍。翠绿色的生命领域如同水波般在她周身荡漾,纯净的生命气息与这片死寂的废墟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严。她身后,十一位精灵静静伫立,艾莉(45号)眼神复杂,莉娜(51号)则好奇地探头探脑,其余精灵脸上也带着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女王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尖萦绕着浓郁的翠绿光辉。她甚至没有刻意凝聚力量,只是心念微动,那层由清瞳布下、守护着亚人小镇堡垒的防御结界,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咔嚓”一声,无声无息地碎裂、消散。
堡垒内,清瞳和兰琪瞬间感应到结界的破碎与那股庞大而陌生的十阶威压!
“强敌!”兰琪眼神一厉,八阶巅峰的斗气轰然爆发,刚毅领域瞬间撑开,如同无形的山岳护住堡垒核心区域。她反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嗡鸣。
清瞳异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扭曲领域无声展开,在她和兰琪周围形成一层空间扰动的力场。她声音冰冷:“随风,待在屋里,别出来!”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堡垒大门,落在废墟边缘,与伊莱瑟莉尔遥遥相对。
一照面,清瞳和兰琪都是一愣。眼前这十二位容颜绝世、气息空灵的尖耳女子,正是她们熟悉的精灵们!但伊莱瑟莉尔脸上那层化不开的寒霜和眼中燃烧的怒火,却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清瞳!兰琪!”伊莱瑟莉尔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尖锐的质问,“你们在这里……过得很好啊?这‘温柔乡’,这‘新家’,让你们很满足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把父亲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堡垒的方向,翠绿的领域光芒随着她的情绪剧烈波动:“父亲待你们如何?待我如何?他给了你们新生,给了你们力量,给了你们一个家!可他才‘逝去’多久?!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在这里筑巢安家,享受岁月静好?!你们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吗?!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亵渎!”
少女的怒火直白而汹涌,带着被背叛的痛楚和对逝去“父亲”不容玷污的维护。她身后的精灵们,尤其是四十七号等,看向清瞳和兰琪的目光也带上了审视和不满。
清瞳和兰琪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有点懵。兰琪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堡垒内杨随风可能所在的方向,眼神古怪。而清瞳,在最初的愕然后,心底那点因结界被破而生的怒意反而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恶劣的腹黑。
她微微扬起下巴,异色的眼眸平静地迎上伊莱瑟莉尔愤怒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嘲:“呵,精灵女王陛下,好大的威风。刚见面就破我结界,兴师问罪?”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伊莱瑟莉尔内心最深的伤疤:“你问我记不记得他?我当然记得!我比谁都记得清楚!倒是你,伊莱瑟莉尔,我的‘好女儿’!”
清瞳刻意加重了“女儿”二字,语气陡然转厉:“你只看到我们在这里安家,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吗?!你知道你的好‘父亲’为了什么才复活的吗?!你又知不知道,当初在向阳城,你才是他最大的拖累!你只知道抱着你那棵快死的树哭!是他在照顾你,保护你,耗尽心力安抚你!”
“然后呢?!”清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酷的尖锐,“然后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要救你的‘母亲’!他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活活被你吸干了!是你亲手把他推向了死亡!是你害死了他!伊莱瑟莉尔!”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你有什么脸面来指责我们?!”清瞳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伊莱瑟莉尔的心脏,“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精灵女王了,十阶强者了,威风凛凛了!可这份力量,是踩在你父亲的尸骨上得来的!你享受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向阳城那个为你付出一切的人?!”
“住口!!”伊莱瑟莉尔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叫,清瞳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她心中最深的愧疚、最痛的伤口彻底撕裂!那精心维持的女王姿态瞬间崩塌,翠绿的眼眸中泪水汹涌而出,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被戳穿真相的崩溃。
轰——!
庞大的十阶生命领域如同失控的海啸般轰然爆发!不再是温润的滋养,而是带着磅礴的威压和失控的悲怆,瞬间将清瞳的扭曲领域和兰琪的刚毅领域完全笼罩!翠绿的光芒变得刺目而充满压迫感,废墟上的碎石被无形的力量碾成齑粉!清瞳和兰琪闷哼一声,只觉如同陷入粘稠的生命沼泽,领域被死死压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是绝对力量层次的碾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苕华!住手!!”
一声熟悉到灵魂都在颤抖的呼喊,带着焦急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猛地从堡垒门口传来!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狂暴的生命领域骤然停滞。
伊莱瑟莉尔猛地回头,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和思念中的身影——杨随风!他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焦急和关切,正看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下一刻,伊莱瑟莉尔的身影化作一道翠绿的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带着哭腔扑进了杨随风的怀里!
“父亲!父亲!!真的是你?!呜哇——!!”她紧紧抱住杨随风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像一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放声大哭。所有的女王威严,所有的十阶力量,在此刻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悔恨、愧疚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我不知道会那样……呜……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迅速浸湿了杨随风的衣襟。
清瞳和兰琪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两人看着紧紧相拥的“父女”,清瞳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了。这孩子……终究只是个背负了太多痛苦的孩子。
其余的十一位精灵女孩,此刻也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艾莉(45号)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莉娜(51号)瞪大了蓝色的竖瞳,小嘴张成了“o”型;其他精灵也个个眼眶通红,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主人……主人真的回来了?!
堡垒内 - 杨随风的居所
小小的二层石屋内,此刻挤满了人,显得有些拥挤,却洋溢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梦幻的暖意。
伊莱瑟莉尔依旧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杨随风的手臂,靠在他身边,眼睛哭得红肿,偶尔还抽噎一下,完全不复女王的模样。艾莉(45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杨随风,眼中含着泪光,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莉娜(51号)最是活泼,她挤到杨随风另一边,笑嘻嘻地扯着他的衣袖:“主人主人!快摸摸我的头!看看我的尾巴有没有变漂亮!”她还故意对着还在抽噎的伊莱瑟莉尔做了个鬼脸,“略~女王陛下羞羞脸,这么大了还赖在主人怀里哭鼻子!”
伊莱瑟莉尔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却把杨随风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其他精灵女孩们也纷纷围坐在旁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杨随风,仿佛回到了向阳城那个小小的家。
杨随风看着这一屋子熟悉又有些变化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他轻轻拍了拍伊莱瑟莉尔的手背,安抚着她,然后看向众人,声音温和而清晰:“好了,都坐下吧。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神之空间的遭遇,从见到创世神琼,到得知自己身体缺陷(寿命仅剩19年),再到琼的补偿和关于亚人、关于未来的那些沉重预言,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
屋内的气氛随着他的讲述而起伏。当听到他只剩下不到十九年寿命时,清瞳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兰琪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满是痛楚;艾莉和莉娜这对海精灵姐妹更是捂住了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们身为曾经的亚人,最能体会这份为了族群背负沉重命运的悲壮与无奈。伊莱瑟莉尔更是将脸埋在杨随风肩头,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哭泣着。
“所以,”杨随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回来了。不是为了享受,是为了这些孩子们,为了亚人,也为了……你们。”
误会彻底解开。清瞳和兰琪看向伊莱瑟莉尔的目光充满了理解和心疼,之前的芥蒂烟消云散。伊莱瑟莉尔也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向清瞳和兰琪投去一个带着歉意和依赖的眼神。冰释前嫌,只在无言中。
气氛渐渐回暖。女孩们仿佛瞬间回到了向阳城时的状态,那股想要亲近主人的本能又涌了上来。没有了奴隶印记的束缚,她们反而更大胆了。
“主人!我去打扫屋子!”
“主人,我去做饭!我记得您喜欢清淡的!”
“主人主人,看看我的新裙子好看吗?”一个精灵女孩故意转了个圈,裙摆飞扬,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
“切,看我的!”莉娜(51号)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双黑色的、带着细密网格的丝袜(正是当初向阳城喻孟新送的“礼物”之一),得意地晃了晃,“主人~这个好看吗?”
一时间,屋内莺莺燕燕,争奇斗艳。有展示新衣服的,有“不小心”走光的,更有甚者,像四十九号,已经红着脸拿出了一双纯白的丝袜,眼巴巴地看着杨随风。
清瞳和兰琪看着这群“放肆”的小丫头,又好气又好笑。但看到杨随风脸上那久违的、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的笑容时,两人对视一眼,竟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咳!”清瞳清了清嗓子,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正宫”威严,“都别闹了!天色已晚,主人需要休息!而且……”她看了一眼兰琪,“主人今晚要和我们一起冥想修炼,提升实力,没空陪你们胡闹!”
兰琪立刻点头附和,刚毅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自然:“对!修炼要紧!你们……都回自己房间去!”
然而,伊莱瑟莉尔却紧紧抱着杨随风的胳膊,仰起哭过后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孩童般的依恋,小声恳求道:“父亲……我……我很久很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今晚……可以吗?”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安静。所有精灵女孩都眼巴巴地看着杨随风,连清瞳和兰琪都一时语塞。这要求……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尤其是对着这样一张梨花带雨、充满孺慕之情的脸。
杨随风看着这一屋子期待的眼神,感觉头都大了。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温和而坚定的笑容。
“好了,都别争了。”他走到每一个精灵女孩面前,张开双臂,给了她们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然后在她们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晚安吻。
“欢迎回家,我的女孩们。”他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今晚,你们都好好休息。苕华,”他看向依旧抓着自己衣角的伊莱瑟莉尔,“我们父女俩,确实有很多话要说。”
他的目光扫过清瞳和兰琪,带着安抚和歉意:“修炼的事,明天再说,好吗?”
清瞳和兰琪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伊莱瑟莉尔那依赖的样子,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女孩们虽然有些失望,但得到了主人的拥抱和晚安吻,也心满意足,乖巧地互相拉扯着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伊莱瑟莉尔像终于找到巢穴的雏鸟,依偎在杨随风怀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杨随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哄一个真正的孩子。
“父亲……对不起……”她小声呢喃。
“都过去了,苕华。”杨随风柔声道,“跟我说说,后来你们过得怎么样?生命之树……你的母亲,她还好吗?”
伊莱瑟莉尔靠在杨随风胸口,开始低声讲述。讲述她们如何带着生命之树来到西南边陲,讲述生命之树如何进化,讲述那场惊天动地的十阶天劫,讲述生命之树拥有了意识,甚至能凝聚出一个温柔的女性虚影拥抱她、安慰她……
“母亲她……现在很好,很强大。”伊莱瑟莉尔的声音带着一丝孺慕,“她说,多亏了父亲你留下的……力量和……‘养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愧疚。
杨随风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女儿话语中的成长与依旧存在的脆弱。他想象着那株参天的生命之树,想象着那个由自己“血肉”和精神力滋养出的意识体……心情有些复杂。
(嗯…这下‘母亲’就变成真的母亲了…不知道这位‘树妈妈’让不让我这个便宜‘父亲’亲近啊…话说和一棵树……咳咳,这画面太美,不能想不能想,容易404…)杨随风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古怪念头甩开。
他低头看着怀中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的女儿,那张绝美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已安然入睡。久别重逢的激动、愧疚的宣泄和倾诉的疲惫,让她终于沉沉睡去。
杨随风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他望着窗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缓缓褪去,一丝微弱的曦光悄然爬上天际。
屋内,只有女儿平稳的呼吸声。屋外,废墟之上,新的生机正在废墟的阴影中悄然孕育。而怀中失而复得的女儿,让这份等待黎明的时光,充满了沉甸甸的、带着泪痕的温暖。他轻轻抚摸着苕华柔顺的银发,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夜的喧嚣与情感激荡,终于在这一刻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