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输液室的消毒水味,混着九个人身上的馊臭味,酿出一种能熏死苍蝇的独特气息。
棒梗盯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不动。
旁边的刘海中还在啜泣:“我的柴棚……我的屎……都被狗吃了……”
“闭嘴。”棒梗声音嘶哑。
刘海中一哆嗦,真闭嘴了。
棒梗慢慢坐起来,拔掉手上的针头。血珠冒出来,他舔了一口,咸的。
“你、你干什么?”贾张氏虚弱地问。
“出院。”棒梗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地上,“这病治不好,是林飞搞的鬼。”
“你怎么知道?”易中海在隔壁床问。
“因为我也拉了。”棒梗扯掉病号服,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但我没吃饼,只喝了水。水是咱院水缸里的,林飞肯定在水里下咒了。”
众人倒吸凉气——虽然现在吸什么都一股屎味。
“那、那怎么办?”许大茂捂着染红的屁股问。
棒梗穿上自己那条脏裤子——护士嫌太臭,给扔在墙角。
他从裤子兜里摸出个小东西:一把锈得快散架的破菜刀,刀刃缺了好几个口。
“这是我上个月从废品站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棒梗把菜刀举到眼前,“民国时候的,砍过人。”
病房里一片死寂。
“你、你要干啥?”秦淮茹颤声问。
棒梗没理她,看向刘海中:“刘叔,你跟我一起。”
“我?”刘海中吓得往后缩,“我、我腿软……”
“你不想回屋睡热炕?”棒梗盯着他,“你不想让你老婆跪着求你回去?”
刘海中眼睛红了。
想。
他太想了。
睡柴棚三个月,天天被野狗欺负,做梦都想回屋。
“干!”刘海中咬牙,“我干!”
棒梗点头,又从另一个兜里摸出块磨刀石——也是捡的,半边都磨凹了。
“今晚,磨刀,杀人。”
棒梗和刘海中蹲在棚里,外面用破席子挡着门。
磨刀石沾水,锈菜刀在上面来回磨。
“刺啦——刺啦——”
声音刺耳。
“棒梗,”刘海中一边磨一边小声问,“咱真、真要杀人?”
“不然呢?”棒梗面无表情,“下毒他反弹,栽赃他调包,美人计他反杀。除了动刀子,还有什么办法?”
“可、可杀人要枪毙……”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棒梗冷笑,“半夜动手,尸体扔护城河,第二天就说他失踪了。王主任问起来,就说他可能跟寡妇跑了。”
刘海中咽了口唾沫:“能成吗?”
“能。”棒梗把刀举起来,对着从破席子缝透进来的光看。
刀刃磨出了点寒光。
“这把刀,”棒梗说,“我试过,能砍断手指粗的树枝。”
刘海中看着那刀,又看看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咱得有不在场证明。”
“你有办法?”
“有。”刘海中压低声音,“晚上我去扫厕所——这是真去,让厂里值班的看见我。然后我提前溜回来,干完事再回去扫。这样我有不在场证明。”
棒梗想了想:“行。那我呢?”
“你……”刘海中眼珠一转,“你去捡废品,就说捡到半夜。”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狠劲。
“刺啦——”
磨刀声继续。
林飞正在炖羊肉。
小煤炉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泡,羊肉的香味飘得满院都是。
【系统提示:检测到杀气来源x2】
【位置:柴棚】
【武器:锈菜刀x1,磨刀石x1】
【计划:夜袭杀人,抛尸护城河】
林飞挑了挑眉。
升级了?
从下毒变杀人了?
他掀开锅盖,撒了把香菜。
“系统,兑换【物品升级符】。”
【积分-500,兑换成功】
【效果:可将指定物品品质提升一级,持续时间12小时】
林飞把符贴在砂锅上。
金光一闪。
普通炖羊肉,升级为【十里飘香神仙羊肉】。
香味瞬间浓郁十倍。
刚飘出去,全院就炸了。
贾张氏正趴在炕上哼唧,突然闻到香味,一骨碌爬起来:“羊肉!炖羊肉!”
她扒着窗户往外看,口水直流。
易中海泡在澡盆里——刚才拉得太惨,三大妈好心给烧了锅热水让他洗洗。
闻到香味,他肚子咕噜叫,然后悲愤地发现:自己居然又饿了!
许大茂正对着镜子用肥皂洗屁股上的红唇印,闻到香味,手一抖,肥皂掉进尿盆。
“我的肥皂……”
柴棚里刘海中正磨刀,香味飘进来,他手停了。
“这、这什么味?”
棒梗也闻到了,皱眉:“林飞炖肉。故意的,馋咱们。”
刘海中肚子咕噜巨响。
他晚上就吃了半个窝头,还是从野狗嘴里抢的。
“要不……”刘海中舔舔嘴唇,“咱晚点再去?先、先弄点吃的?”
“没出息。”棒梗瞪他,“干大事,不能贪嘴。”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的肚子也叫了。
两人继续磨刀,但磨刀声明显慢了。
因为香味越来越浓,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挠他们的胃。
晚上七点,天黑了。
林飞把炖羊肉盛出来,装了两个大海碗。
又烫了壶酒——散装高粱酒,八毛一斤。
然后他搬了个小桌子到院里,摆了两把凳子。
碗筷摆好,酒斟满。
接着,他点了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中央。
灯下,羊肉冒热气,酒香混着肉香,飘向柴棚。
柴棚里,刘海中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棒梗……我不行了……得吃点东西……”
“忍着!”
“忍不了……”刘海中捂着肚子,“我、我去偷点?”
“偷谁的?全院都闻着味呢,谁家做饭?”
刘海中绝望了。
这时,外面传来林飞的声音:
“刘师傅?棒梗?在吗?”
两人吓得一哆嗦。
棒梗把菜刀藏在稻草堆里,刘海中把磨刀石塞进裤裆——硌得他龇牙咧嘴。
“干、干啥?”刘海中扒着席子缝问。
“炖了锅羊肉,一个人吃不完。”林飞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说你们晚上要干活?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恐。
林飞知道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干活?”刘海中颤声问。
“猜的。”林飞笑,“你们不是天天忙吗?刘师傅扫厕所,棒梗捡废品。来,趁热。”
棒梗眯起眼。
这是鸿门宴。
但……羊肉真香啊。
他咽了口唾沫。
刘海中已经顶不住了,小声说:“要不……就去吃口?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棒梗犹豫三秒,点头。
两人推开席子,走出来。
院里,煤油灯下,林飞坐在桌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桌上两海碗羊肉,堆得冒尖,油花闪着光。
一壶酒,两个酒盅。
“坐。”林飞指了指凳子。
刘海中一屁股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碗。
棒梗站着没动。
“放心,没毒。”林飞自己夹了块羊肉放嘴里,“看,我吃了。”
刘海中忍不住了,抓起筷子就夹。
一口下去,眼泪差点出来。
香!
太香了!
他三个月没吃肉了!
棒梗看着刘海中狼吞虎咽,又看看林飞。
林飞正慢条斯理地喝酒,眼神平静。
“你不吃?”林飞问。
棒梗坐下,但没动筷子。
“怕我下毒?”林飞笑了,“我要想弄死你们,用得着下毒?让你们拉肚子就能拉死。”
这话戳心了。
棒梗想起白天的惨状,咬牙,拿起筷子。
吃!
凭什么不吃?
他夹了块羊肉,塞嘴里。
确实香。
香得他想哭。
两人闷头吃,谁也不说话。
林飞就坐着看,偶尔抿口酒。
很快,两碗羊肉见底。
刘海中连汤都喝了,舔碗边。
棒梗也吃完了,但还端着架子。
“饱了?”林飞问。
“饱了。”刘海中打了个嗝。
“那说正事。”林飞放下酒盅,“你们那刀,磨得怎么样了?”
两人僵住。
“什、什么刀?”刘海中装傻。
“锈菜刀啊。”林飞笑,“民国那把,缺了三个口。磨刀石是西山产的,质量还行,就是半边磨凹了,得换个面磨。”
刘海中手里的筷子掉了。
棒梗脸白了。
林飞……全知道!
“别紧张。”林飞给自己斟酒,“刀嘛,该磨就得磨。不过你们那磨法不对,锈得那么厉害,得先淬火。”
他站起来,走到柴棚门口,扒开稻草堆——那把锈菜刀就躺在里面。
林飞捡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啧,锈得可以。”他回头,“有火吗?”
刘海中哆嗦着掏出火柴。
林飞从柴棚里扯了把干稻草,点着。
然后把菜刀放火上烤。
刀身烧红。
“得烧透了才行。”林飞边说边烤,“不然淬不出钢火。”
棒梗和刘海中目瞪口呆地看着。
林飞……在帮他们磨刀?
烧了足足五分钟,刀身通红。
林飞把刀拿出来,快步走到水缸边,一瓢冷水浇上去——
“刺啦!”
白烟冒起。
刀身瞬间变成青黑色。
林飞拿起来,用袖子擦了擦。
月光下,刀身泛着寒光,那些锈迹全没了,缺口看着都锋利了。
“试试。”林飞把刀递给棒梗。
棒梗下意识接过。
入手沉甸甸的,冰凉。
“砍那个。”林飞指了指院里的柴火垛。
棒梗咬牙,走过去,一刀劈下——
“咔嚓!”
碗口粗的木柴,应声而断。
断面平整得像锯的。
棒梗傻了。
刘海中也傻了。
“这、这……”刘海中结巴。
“淬过火,就是不一样。”林飞走回桌边坐下,“现在这刀,砍骨头跟切豆腐似的。”
他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看向两人:
“刀磨好了,肉也吃了。”
“接下来,你们是要砍我,还是坐下喝酒?”
死寂。
只有煤油灯的火苗在跳。
棒梗握着刀,手在抖。
刘海中腿在抖。
林飞就坐在那儿,笑吟吟的,像在看戏。
半晌。
棒梗把刀扔在地上。
“咣当。”
他走回桌边,坐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辣得他直咳嗽。
刘海中看看刀,看看林飞,最后也坐下,哆哆嗦嗦端起酒。
“林、林科长……”刘海中声音发颤,“您……您到底是人是鬼?”
林飞笑了:“你说呢?”
刘海中不敢说了。
棒梗又倒了一杯酒,盯着林飞:“你不怕我们真砍你?”
“怕。”林飞点头,“所以我把刀淬好了,让你们砍得利索点。”
“……”
“开玩笑的。”林飞夹了颗花生米,“我知道你们不会砍。”
“为什么?”
“因为你们砍了我,也拿不到钱。”林飞慢悠悠说,“我死了,存款归国家,房子收归街道。你们白忙活一场,还得偿命。”
棒梗和刘海中愣住。
他们没想过这个。
“那、那怎么办?”刘海中问。
“简单。”林飞放下筷子,“别总想着弄死我。想想怎么弄钱。”
他看着棒梗:“你捡废品,一天最多五毛。我教你个法子,一天能挣两块。”
棒梗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废品分类。”林飞说,“铜铁铝分开卖,价格差一倍。纸壳泡水增重,一斤变一斤半。塑料瓶踩扁了装,一麻袋能多装三成。”
棒梗呼吸急促了。
这些都是干货!
“还有,”林飞看向刘海中,“你扫厕所,一个月工资十八块五。我教你个法子,一个月能多挣五块。”
“什么法子?”刘海中激动。
“厕所里的粪,可以卖给郊区菜农。”林飞说,“一车粪一块钱。厂里八个厕所,一天能出两车。”
刘海中眼珠子瞪圆了。
粪……能卖钱?!
“可、可那是公家的粪……”他小声说。
“公家又不要。”林飞笑,“你拉走,既清理了厕所,又赚了钱。厂里还得表扬你工作积极。”
刘海中激动得手抖。
棒梗盯着林飞:“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无聊。”林飞喝了口酒,“看你们整天想着怎么弄死我,太没创意。不如教你们挣钱,挣了钱,你们就没空琢磨我了。”
“……”
好像……有道理?
“当然,”林飞补充,“你们要是还想杀我,随时来。刀给你们磨好了,更快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肉吃了,酒喝了,话也说完了。”
“回去吧。”
“记得把刀带上——万一半夜又想砍我呢?”
林飞转身回屋,关门前,回头笑了笑:
“对了,那刀我淬火时加了点料。”
“砍人会特别疼。”
“祝你们好运。”
门关上。
院里,只剩棒梗和刘海中,还有地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刀。
煤油灯的火苗跳了跳,灭了。
月光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