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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兰走后的第三天,街道办事员小陈又来了。

这次他脸色严肃,身后跟着两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

“林飞同志,”小陈开门见山,“苏秀兰的父亲苏志远,在西北劳改农场被定为‘历史反革命分子’,问题很严重。现在有人反映,苏秀兰在你们院里行医期间,有‘拉拢群众、扩大影响’的嫌疑。”

林飞心里一沉,但表面镇定:“陈干事,苏秀兰同志是响应号召下乡支援的知青,她的工作是街道安排的,也是为大家服务的。至于她父亲的问题,和她本人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要调查了才知道。”小陈拿出一份文件,“根据群众反映,苏秀兰在院里搞‘小圈子’,和某些成分不好的人走得特别近。比如娄晓娥,比如聋老太太。这需要解释。”

“解释什么?”林飞反问,“苏秀兰是医生,给病人看病是她的职责。聋老太太是院里长辈,娄晓娥是院里居民,她们有来往很正常。这算什么‘小圈子’?”

小陈旁边的年轻人不耐烦了:“林飞同志,请你端正态度!现在是组织调查,你要配合!”

“我配合。”林飞说,“但我要求看‘群众反映’的材料。是谁反映的?有什么具体证据?”

小陈和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

“材料暂时不能给你看。”小陈说,“但我们可以告诉你,反映问题的人,是院里的普通群众,动机是纯洁的,是为了维护社会主义的纯洁性。”

林飞心里冷笑。

普通群众?除了许大茂,还能有谁?

但他没说出来,只是问:“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苏秀兰回来后,暂停一切工作,接受调查。第二,你们那个互助小组,要重新审查成员的政治成分。第三,”小陈顿了顿,“院里有些历史不清、成分不好的人,要加强监督,必要时要采取措施。”

“采取措施?”林飞皱眉,“什么措施?”

“这要看调查结果。”小陈说,“总之,这段时间你们院里要格外注意。不要搞什么特殊化,不要搞什么‘独立王国’。一切要服从街道的领导。”

说完,他们走了。

林飞站在院子里,脸色阴沉。

他知道,许大茂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机会——利用政治运动,把矛头指向苏秀兰,进而指向整个互助小组。

而这一次,许大茂不再是单打独斗。他显然已经和街道的某些人搭上了线。

形势,比想象中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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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兰五天后回来了。

她瘦了一圈,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带回的消息更糟:她父亲病情加重,医疗条件极差,可能撑不过今年冬天。

“我能做的都做了……可是……”她说不下去,捂着脸抽泣。

林飞等她情绪平复,才把街道调查的事告诉她。

苏秀兰听完,脸色煞白:“他们……他们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有人想利用你父亲的问题做文章。”林飞说,“秀兰,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出门,也不要给人看病。等风头过去再说。”

“可是老韩头他们需要用药……”

“我想办法。”林飞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出事,你父亲会更难过。”

苏秀兰咬着嘴唇,点点头。

但她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一早,两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又来了,直接敲开她的门。

“苏秀兰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苏秀兰慌了:“我……我要去哪里?”

“去街道,问几个问题。”

林飞闻讯赶来:“同志,苏秀兰是下乡知青,她的组织关系在街道。你们要调查,也应该是街道出面,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我们是‘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办公室’的。”其中一个年轻人亮出证件,“现在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林飞还想说什么,被苏秀兰拉住了。

“林干事,没事,我去。”她努力让自己镇定,“我就是去说明情况。”

她跟着两个人走了。

院里的人都出来看,议论纷纷。

“苏大夫怎么了?”

“听说她父亲是反革命……”

“怪不得她那么积极,原来是想收买人心。”

“别瞎说!苏大夫是好人!”

“好人坏人,得看成分。”

流言四起。

秦淮茹急得团团转:“林干事,这可怎么办?”

林飞没说话,转身去了后院。

聋老太正在屋里咳嗽,听到消息,沉默了许久。

“该来的,总会来。”她最终说,“这个许大茂,是真要下死手了。”

“老太太,我们现在怎么办?”林飞问。

“两条路。”聋老太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硬扛。但硬扛需要有资本,咱们现在没有——苏秀兰的父亲确实有问题,这是硬伤。第二,服软。让苏秀兰承认错误,离开院子,回原籍。这样或许能保住其他人。”

“不行!”林飞断然拒绝,“苏秀兰没做错什么,不能让她背这个锅。而且她要是走了,老韩头他们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聋老太看着他。

林飞沉思片刻:“我需要证据,证明许大茂是诬告。”

“你有证据吗?”

“现在没有。”林飞说,“但可以找。”

“怎么找?”

“许大茂这个人,手脚不干净。”林飞说,“他以前倒卖粮票,勾结粮站职工,这些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只要能找到证据,就能证明他动机不纯,诬告陷害。”

聋老太点点头:“那就去找。但动作要快。苏秀兰在那边撑不了多久。”

---

林飞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去找阎埠贵——阎埠贵管账,院里所有人的工分、分配、借款,都记录在案。

“阎老师,你帮我查查,许大茂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支出?或者,有没有记录显示他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

阎埠贵推推眼镜,翻开账本:“许大茂……最近三个月,工分收入稳定,支出主要是买粮、买菜,没什么异常。不过……”

“不过什么?”

“上个月二十号,他借了五块钱,说是买鞋。但我看他脚上还是那双破鞋。”阎埠贵说,“还有,他最近经常晚上出去,很晚才回来。”

“知道他去哪儿吗?”

阎埠贵摇头。

林飞又去找傻柱。

“傻柱,你跟许大茂住得近,最近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

傻柱想了想:“不对劲?有!前几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他偷偷摸摸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鬼鬼祟祟的。”

“布包里是什么?”

“不知道,他没让我看见。”

“哪天的事?”

“就……就苏大夫回来前一天。”

林飞心里有了计较。

许大茂在苏秀兰回来前一天,深夜外出,带回一个布包。第二天,街道就来调查苏秀兰。

这之间,肯定有联系。

他需要知道那个布包里是什么,许大茂去见了谁。

但怎么查?

许大茂很警惕,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林飞想到了棒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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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梗正在房顶给菜地浇水,听林飞说完,眼睛亮了。

“林叔,你是说许大茂在搞鬼?”

“对。”林飞说,“但我需要证据。棒梗,你敢不敢帮我查?”

“敢!”棒梗毫不犹豫,“许大茂害苏大夫,就是害咱们全院!苏大夫救过小槐花的命,是好人!”

“好。”林飞拍拍他的肩,“但你要小心,不能被他发现。这样,你晚上……”

他低声交代了几句。

棒梗用力点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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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棒梗开始行动。

他假装在院子里捉蛐蛐,眼睛却一直盯着许大茂家的窗户。

九点多,许大茂出来了,跟往常一样,叼着烟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回了屋。

十点,灯灭了。

棒梗没动,继续等。

十一点,许大茂家的后窗户悄悄打开,一个人影翻了出来——正是许大茂。他手里拎着个布包,四下张望,然后蹑手蹑脚地朝院外走去。

棒梗立刻跟上,保持距离。

许大茂出了四合院,拐进胡同,七绕八绕,最后进了一个大杂院。

棒梗躲在墙角,看着许大茂敲开一扇门,闪身进去。

他记下了门牌号:煤渣胡同17号,第三间。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许大茂出来了,布包不见了,脸上带着笑。

等许大茂走远,棒梗悄悄靠近那间屋子。窗户关着,但窗帘没拉严,透出灯光。他趴在窗缝往里看。

屋里坐着两个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个,棒梗认识——是街道办事员小陈!另一个,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不认识。

桌上放着那个布包,打开着,里面是几条烟,还有一瓶酒。

小陈拿起一条烟,掂了掂,笑了:“这个许大茂,还挺懂事。”

瘦高个说:“陈干事,苏秀兰那事,能定吗?”

“定不了。”小陈摇头,“她父亲有问题,但她本人没大问题。最多就是批评教育,让她回原籍。”

“那许大茂那边……”

“让他再等等。”小陈说,“这次运动时间长着呢,有的是机会。”

棒梗听得心惊肉跳。

许大茂果然在行贿!他贿赂街道的人,想整苏秀兰!

他不敢久留,悄悄离开,飞奔回四合院,把看到的一切告诉林飞。

林飞听完,脸色铁青。

“陈干事……许大茂……好,很好。”

他立刻去找聋老太。

老太太听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人证有了,物证呢?”她问。

“布包里的烟酒就是物证。”林飞说,“但咱们拿不到。”

“拿不到物证,就定不了他的罪。”聋老太说,“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聋老太睁开眼睛,眼神锐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

“许大茂不是举报苏秀兰拉拢群众吗?”聋老太冷笑,“那咱们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群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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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飞召集互助小组成员开会。

除了苏秀兰(还在街道接受询问),所有人都到了。

林飞开门见山:“苏秀兰同志被调查的事,大家都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是许大茂举报的。他贿赂街道办事员小陈,想整垮苏秀兰,进而整垮咱们互助小组。”

众人哗然。

“许大茂这个王八蛋!”傻柱拍案而起,“我去揍他!”

“坐下。”林飞制止他,“打人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救出苏秀兰,保住互助小组。”

“怎么救?”秦淮茹问。

“用集体的力量。”林飞说,“街道不是要调查吗?好,咱们就让他们调查。但不是调查苏秀兰,而是调查许大茂。”

他看向众人:“我提议,以互助小组的名义,写一份联名信,向街道反映许大茂的问题:第一,倒卖粮票,损害国家利益;第二,贿赂干部,破坏运动;第三,诬告陷害,破坏团结。”

“联名信?”刘海中犹豫,“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易中海咳嗽着说,“许大茂这种人,就该整治!”

“对!”傻柱附和,“我第一个签名!”

“我也签。”秦淮茹说。

“我签。”阎埠贵推推眼镜,“许大茂这种人,留在院里是祸害。”

赵晓梅和娄晓娥也表示支持。

聋老太最后表态:“联名信要写,但光写信不够。咱们得让街道看到,咱们院里绝大多数人,是支持苏秀兰,反对许大茂的。”

“怎么让街道看到?”林飞问。

“去街道,当面反映。”聋老太说,“去的人要多,要有代表性。老人、妇女、孩子,都去。要让街道知道,这不是个人恩怨,是群众的呼声。”

这个提议很大胆。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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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一份有二十七人签名的联名信写好了。

签字的有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秦淮茹、傻柱、赵晓梅、娄晓娥、孙寡妇、老韩头(让人代签)……几乎院里所有成年人都签了。

聋老太也签了——她用颤抖的手,写下自己的名字:王秀珍。

这是院里人第一次知道她的全名。

第二天一早,一支特殊的队伍从四合院出发,走向街道办事处。

走在最前面的是聋老太,拄着拐棍,腰板挺直。后面跟着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秦淮茹、傻柱……再后面是孙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老韩头让人搀扶着,赵晓梅、娄晓娥……

总共二十多人,浩浩荡荡。

街道办事处的干部们都惊呆了。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们来反映问题。”林飞递上联名信,“我们院里的许大茂,有严重问题。我们要求街道调查。”

王主任闻讯赶来,接过联名信,看完,脸色变了。

“这些……都有证据吗?”

“有证人。”林飞说,“许大茂倒卖粮票的事,粮站的职工可以作证。他贿赂陈干事的事,我们有人亲眼看见。”

他指了指棒梗:“这个孩子,亲眼看见许大茂深夜去陈干事家,送烟送酒。”

棒梗站出来,大声说:“我看见了!许大茂拎着布包去煤渣胡同17号,第三间屋。陈干事在里面,他们说了苏大夫的事,陈干事还收了烟!”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王主任脸色铁青,立刻叫人:“去把陈建国叫来!”

几分钟后,小陈来了,看到这阵势,腿都软了。

“王……王主任……”

“陈建国,有人反映你收受贿赂,包庇许大茂,诬告苏秀兰。有没有这回事?”

“我……我没有……”

“没有?”王主任把联名信摔在他面前,“这么多群众联名举报,还有目击证人!你还敢说没有?”

小陈汗如雨下:“我……我就是收了点烟酒……但我没包庇许大茂,苏秀兰的事,是按规定调查……”

“规定?”王主任怒道,“规定让你收礼了吗?规定让你听信诬告了吗?”

她转向众人:“同志们,这件事,街道一定严肃处理。苏秀兰同志的问题,我们会重新调查,还她清白。许大茂和陈建国的问题,我们会立案审查。”

她顿了顿:“另外,你们院里的互助小组,是群众自发组织、自力更生的好典型,街道支持。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不要受这件事影响。”

这话,等于给互助小组正了名。

众人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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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里,大家像打赢了一场仗,脸上都有喜色。

只有聋老太,一进屋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苏秀兰赶紧给她检查,脸色变了:“老太太,您得去医院。”

“不去。”聋老太摆摆手,“老毛病了,去医院也没用。”

“可是……”

“别可是了。”聋老太喘着气,“苏丫头,你没事了,就好。我累了,想歇会儿。”

苏秀兰含着泪,给她喂了药,扶她躺下。

林飞站在门外,看着屋里苍老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场胜利,代价很大。

聋老太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而许大茂虽然暂时被压制,但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大的风雨,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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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街道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陈建国停职检查,调离工作岗位。

许大茂被带到街道,写检查,接受批评教育。但因为“证据不足”,没有进一步处理。

苏秀兰恢复工作,但街道建议她“暂时低调”。

这个结果,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

满意的人说:至少苏秀兰没事了,互助小组保住了。

不满意的人说:许大茂这种害群之马,就该赶出院子。

林飞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结果了。

政治运动的大环境下,街道也要权衡。能把许大茂压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容易了。

但他也清楚,许大茂不会就此罢休。

他在等待,等待下一个机会。

而林飞要做的,就是在他等到机会之前,把这个院子建设得更坚固,更团结。

让许大茂这样的人,再也掀不起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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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第二季种植开始了。

有了第一季的经验,这次大家更有信心。房顶上种满了新一茬的蔬菜,院里空地上也种了玉米和红薯。

赵晓梅说,如果一切顺利,到秋天,院里每户都能分到几十斤粮食。

那将是这个院子,从未有过的丰收。

希望,在汗水中滋长。

但暗处的眼睛,从未闭上。

夏至已过,白昼渐短。

黑夜,正在悄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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