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打了许大茂的事像长了翅膀,不仅在轧钢厂传开,连街道办事处都惊动了。许大茂的媳妇娄晓娥抱着孩子,在厂里哭哭啼啼闹了半宿,非要让傻柱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还得公开道歉。许大茂则趁机装起了病,躺在家里哼哼唧唧,等着看傻柱的笑话。
这事自然也绕不开四合院的“管事”们。当天傍晚,易中海就召集了刘海中、阎埠贵,在中院的老槐树下开起了“调解会”,还特意让人把傻柱和许大茂都叫了过来。
许大茂裹着件厚棉袄,脸上贴着纱布,被娄晓娥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院里,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傻柱站在对面,背着手,脸憋得通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还在气头上。
“都来了,那就说说吧。”易中海坐在石凳上,手里转着个旱烟袋,眉头紧锁,摆出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大茂,你先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大茂立刻来了精神,捂着腮帮子,声音含糊不清地控诉:“一大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在澡堂洗澡,傻柱二话不说就冲进来打我,您看我这脸,这牙,还有我这腰……”他一边说一边龇牙咧嘴地比划,仿佛全身都被拆了重组过,“他这是蓄意伤人!我要求厂里开除他,还得赔偿我五十块钱医药费!”
“你胡说!”傻柱忍不住吼道,“是你先在背后嚼舌根,说秦淮茹的坏话,还骂我傻!”
“我那是跟人闲聊,哪句不是实话?”许大茂冷笑,“你自己傻,被人家当枪使,还不许我说了?再说了,我说错了吗?你给秦淮茹的粮票,是不是都进了贾张氏的肚子?”
“你!”傻柱气得浑身发抖,拳头又攥了起来。
“行了!”易中海重重敲了敲烟袋锅,打断两人的争执,目光转向傻柱,语气陡然严厉,“傻柱!不管怎么说,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大茂就算说了几句不好听的,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傻柱愣住了,他没想到易中海会这么说。在他心里,一大爷向来是最公正的,怎么这次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他的罪?
“一大爷,您怎么也……”
“我怎么了?”易中海打断他,脸上露出痛心的神色,“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偏着外人?可规矩就是规矩,打人就得认错,就得赔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一大爷,就给大茂道个歉,再把医药费赔了,这事就算了了。”
站在一旁的刘海中赶紧附和:“一大爷说得对!傻柱,你太冲动了!许大茂是厂里的放映员,跟领导关系近,你把他打了,就不怕影响自己的工作?赶紧赔个不是,低头认个错,不丢人!”
阎埠贵也在一旁敲边鼓:“就是就是,都是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僵了不好。依我看,医药费就按三十块算,傻柱你再买两斤水果,给大茂赔个礼,这事就过去了。”他心里盘算着,三十块钱对傻柱来说不是小数目,能让他肉痛好一阵子,而自己这话既不得罪易中海,又能在许大茂面前落个好。
傻柱看着眼前这三个“长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冒。易中海的“公正”,刘海中的“官腔”,阎埠贵的“算计”,像一张网,把他死死罩在里面,逼得他不得不低头。
“我没错!”傻柱梗着脖子,通红的眼睛里全是倔强,“要我道歉可以,让许大茂先为他说的那些屁话道歉!”
“你还嘴硬!”易中海猛地站起来,旱烟袋往石桌上一磕,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认错,我就去找杨厂长,让他来评评理!到时候厂里给你记个大过,你哭都来不及!”
这话戳中了傻柱的软肋。他虽然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但真要是被记了大过,以后想转正、想提级,可就难了。他爹还在乡下等着他养老,他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许大茂看出了傻柱的动摇,故意捂着嘴咳嗽两声,阴阳怪气地说:“一大爷,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有些人啊,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您再怎么劝,他也不会开窍的。”
“你闭嘴!”傻柱的火气又上来了。
“够了!”易中海厉声喝道,目光死死盯着傻柱,“我最后问你一句,认不认?”
傻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看看易中海那张严肃的脸,又看看许大茂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在乡下的老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一大爷这调解,可真是‘公平’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建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中院门口,双手揣在袖里,眼神平静地看着院里的闹剧。
易中海的脸色沉了沉:“建国,大人说话,你个孩子插什么嘴?”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是非曲直。”王建国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许大茂在澡堂背后骂人,挑唆是非,有错在先;傻柱动手打人,有错在后。要论对错,两人都有错,凭什么只逼着傻柱认错?”
许大茂立刻叫道:“我那是闲聊,他那是打人!能一样吗?”
“闲聊能把人骂得狗血淋头?闲聊能把人家的家事到处散播?”王建国冷笑,“许师傅要是觉得这不算错,不如我把你说的那些话,都跟娄阿姨学学?让她也听听,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是怎么编排街坊的。”
娄晓娥的脸色顿时变了,她虽然帮着许大茂闹,但也知道自己男人的德性,真要是被抖搂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这张脸可就没地方搁了。她悄悄拽了拽许大茂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话。
许大茂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王建国。
易中海的脸色更难看了:“建国,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怎么没我的事?”王建国看着易中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一大爷口口声声说要公正,可从头到尾,不是逼着傻柱认错,就是拿厂里的规定吓唬人。我倒想问问,这就是您所谓的‘公正’?还是说,您觉得傻柱老实,好欺负?”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易中海脸上。他确实打得这个主意——傻柱性格直,重情义,只要拿规矩和工作一压,肯定会低头;而许大茂跟街道的王主任沾点亲戚,又是厂里的“红人”,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可这些心思被王建国当众戳破,他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易中海指着王建国,气得说不出话。
“我是不是胡搅蛮缠,大家心里都有数。”王建国转向傻柱,“傻柱哥,错了就得认,但不能认不该认的错。许大茂骂你,你可以找厂长评理,可以跟他理论,但动手打人确实不对。你要是愿意道歉,就为打人道歉;但他骂人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傻柱愣愣地看着王建国,心里那股憋闷的火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他深吸一口气,对许大茂说:“我打你,不对,我给你道歉。但你背后骂我,还编排秦淮茹,也得给我道歉!”
许大茂没想到傻柱突然硬气起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易中海还想再说什么,王建国却抢先开口:“一大爷要是觉得这样不公平,不如咱们就把这事捅到厂里,让杨厂长来断断。到时候,许师傅在澡堂说的那些话,怕是也得让全厂人都听听。”
许大茂心里一哆嗦,他那些话要是传到厂里,就算没多大错,也得落个“背后议论同事”的名声,对他以后往上爬可没好处。他赶紧拉了拉易中海的胳膊,低声道:“一大爷,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道歉就道歉吧。”
易中海看着许大茂突然变软的态度,又看看一脸平静的王建国,心里憋屈得厉害,却又发作不得。他只能狠狠瞪了王建国一眼,闷声道:“既然这样,那就互相道个歉,医药费各自承担,这事就这么了了!”
傻柱和许大茂不情不愿地互相说了句“对不起”,声音比蚊子哼还小。一场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
众人散去时,易中海走在最后,路过王建国身边时,低声道:“你很好,真的很好。”那语气里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王建国神色不变,淡淡回了句:“一大爷过奖了。”
看着易中海离去的背影,王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易中海的私心,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工人,心里的算计比谁都多。今天这事,算是彻底把他得罪了,但王建国不在乎。对付这种伪君子,就得撕破他的假面具,让他知道,不是谁都能任他拿捏的。
傻柱走过来,挠了挠头,对王建国说:“建国,谢了啊。”他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要不是王建国,他恐怕真得被逼着咽下那口窝囊气。
“没事。”王建国摇摇头,“以后别那么冲动,有些人就等着你犯错呢。”
傻柱重重地点点头,眼神里多了些什么。或许,他终于明白,这院里的人和事,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夜色渐深,四合院恢复了平静,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场调解留下的裂痕,怕是没那么容易弥合了。易中海的私心暴露无遗,傻柱的态度悄然转变,而王建国,这个十岁的孩童,已经成了院里不容忽视的存在。
风从院墙上吹过,卷起几片枯叶,仿佛在预示着,这方寸院落里的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