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友诚亲自引路,带着澹台敬明来到岛上一处较为清静的地方。却见任风流等人正在调整房梁的方位,帮助百姓搭建屋舍。
见他们打的热火朝天,澹台敬明微微点了点头,他们几人怜悯世人的姿势不似作假,也作不了假。
在这乱世之中,拥有三教九流出身,使得他们这些人见惯了“大人物”,但还能对寻常百姓保持这份悲悯与守护,就显得尤为可贵了。
澹台敬明从来不自诩自己是侠,也不认为自己有兼济众生的才能,但剑阁的教义,始终让他抱着些许悲悯众生的态度。
如今有这么一群人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明友诚将澹台敬明的神色收入眼底,面上平静如水,只感慨道:“任首座他们与恩公一样,皆是侠义心肠,见不得百姓受苦。若有你们在,实乃江州百姓之福啊!”
澹台敬明微微一笑,并未作答,他听出了明友诚的话外之音,可他是剑阁弟子,始终将剑阁放在首位。
如今师门有召,焉能不回?
直到这时,任风流几人才注意到了他们,与身旁老者交代了几句,便擦了擦汗,笑着围了上来。
“澹台兄,观你气色,比前几日好上了不少啊。”任风流先冲明友诚点头示意,而后又略带玩味的打趣道。
澹台敬明笑道:“见诸位无事,在下便放心了。如今师门急召,我需即刻动身返回,特来向诸位道别。”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顿时微凝。
素面朝天的祁玉从他们身后缓步走出,轻蹙眉沉声道:“澹台首席,剑阁远在千里之外,此刻局势未明,你孤身一人前往,未免太过凶险。倒不如多留几日,待明兄探探风声如何?”
明友诚听后心中一喜,却未表现出来,只在一旁摇头不语。
反倒是一旁的笑千愁一脸不屑道:“哼,妇人之见!剑阁急召,说不准是出什么事了,澹台兄作为剑阁首席,自然是归心似箭,哪有什么时间在这多等几日?我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好顺路与他一同回去,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
祁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这些时日里,他们几人相互熟络了起来,尽管笑千愁仍对任风流盛京一谋有诸多怨言,却也和平相处了几日。
笑千愁嘴上虽是严厉斥责,却是告诉她不必担心,他会护送澹台敬明一程,祁玉自是不好去责怪。
澹台敬明也笑道:“笑兄说的不错,宗门传讯非同小可。恐是遇到什么危机,耽搁不得。诸位好意,敬明心领,也只能先行一步离开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祁玉,见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那双清澈的眼眸中蕴含着千言万语,却紧抿着唇,不曾开口。
澹台敬明心中微叹,知道有些话,终究要去说清。
“祁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任风流古怪的“哦”了一声,并未多言,默契的与笑千愁转过身子,拉着明友诚寒暄起来。
祁玉跟着澹台敬明走到后面,只剩两人时,空气略微有些凝固。
这位昔日面对盛京众多勋贵子弟都面不改色的红昭司大师姐,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闺中女子,脸颊泛红,仿佛鼓足所有勇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澹台敬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澹台,今日暂别,可有归期?”
暖阳柔和的洒在祁玉那未施粉黛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胭脂俗气,平添了几分清水出芙蓉的风致,尤其是那双盈盈泪眼,漾着水光,金辉勾勒着她那精致的侧脸,美得惊心动魄。哪怕澹台敬明剑心坚定如铁,也不由为之一滞。
可这短暂的愣神并不能让澹台敬明改变主意,儿女情长,于他而言,终究是镜花水月。
他目光中的那丝波动迅速敛去,又重新恢复平静。
澹台敬明微微侧开视线,不再与那双能搅乱心神的明眸对视,声音平稳,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祁姑娘,人生离合,本就如天际浮云,聚散无常。若有缘法,广阔江湖,自会有重见之日,你又何必徒增烦扰?”
“是么?我知道了。”
祁玉眼中的水波渐渐散去,变得黯淡无光,她只紧抿着嘴唇,强挤出一丝酸涩的笑容,“望君珍重!”
说罢,祁玉便不再看他,转身迅速离去。
澹台敬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竟是忽然觉得有些落寞,握着墨狩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几分,但终究未说出什么,只轻声一叹再次回到众人身边。
“澹台兄,倒是有些不解风情了啊。”
任风流看着不告而别的祁玉,有看着脸色同样有些阴沉的澹台敬明,不由调侃道:“要知道,多少风流才子想要博得祁姑娘青眼,却始终无法有幸见到她,反倒是澹台兄……哎!”
澹台敬明勉强笑了笑,轻声道:“任兄,朱子对你担以重任,你可莫要让他失望啊!”
提到朱子,玩世不恭的任风流便收起了笑容,神情带了一丝稳重:“放心,我没忘,既然你们和祁姑娘都走了,那我也得回书盟了。”
他又转身对着司行说道:“师弟,你带着族人便直接去金鸡寺吧。”
“好。”司行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明友诚虽然极其想让他们都留下来,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招揽他们的最好时机,只得暗叹一声,强颜欢笑道:
“既然几位都选择离去,那明某便不再强留了。诸位若是日后遇到什么困难,只需知会明某一声,我必定鼎力相助。”
澹台敬明、任风流等人同样对着他抱拳道:“明公仁义,我等谨记于心,还望明公在江州万事小心。”
“哈哈,好!”明友诚大笑三声,又道:“那,就此别过?还望诸位恕我不能远送了。”
众人点了点头,现在湖心岛正是帮百姓建造房屋的时刻,岛中又有诸多事务处理,明友诚自然不可能闲下来。
他们也不在意,互相道别之后,各自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