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丁原,洛阳城内外再无任何武装力量能与董卓抗衡。他当即召集朝廷中层文武官员,开门见山:“咱家有意拥立陈留王刘协登基为帝。诸位若愿随咱家效忠新帝,日后升官晋爵指日可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番安排,正是李儒的谋划:“三公九卿已位高权重,再无上升空间,想要他们同意废立之事难如登天。但中层官员渴望借机更进一步,投机者不在少数;何况这些人身为世家二三代精英,抓住这群未来的世家话事人,便等同于获得了世家大族的隐性支持”。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人人面露难色。赞同便是乱臣贼子,日后若遭清算,必是满门抄斩;反对则直面董卓的雷霆之怒,丁原的下场就在眼前。所有人都在观望,这是提着全族性命的站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见无人应答,董卓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各位臣工既然都不说话,咱家便当诸位默许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咱家即刻去劝刘辩禅位,让新皇择日登基”!
“不可!”一声怒喝骤然响起。袁绍猛地站起身,双目圆睁,厉声驳斥:“当今陛下初登大宝,春秋鼎盛,对上恭孝,对下慈严,并无半分失德之处!怎能将其视作昏君废黜?你这乱臣贼子,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此言一出,沉寂的议事厅瞬间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侧目望向袁绍,眼中满是崇拜,袁家果然后继有人,袁绍堪称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曹操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心道:卧槽、我大哥竟如此勇猛!平时只觉他偶尔犯糊涂,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立场如此坚定!今日当面顶撞董卓,若真动起手来,自己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帮大哥撑场面,若非人多眼杂,曹操真想当场给袁绍磕一个!
董卓被当众驳斥,怒火瞬间冲顶,猛地拍案而起,拔出腰间云纹宝刀直指袁绍,怒吼道:“无知小儿!你不知这天下事如今由咱家说了算吗?咱家想办的事,你这不怕死的竟敢站出来反对?是想用你的脖子,试试咱家这宝刀是否锋利吗”?
袁绍轻蔑一笑,随即换上视死如归的姿态,帅气地抽出腰间思召剑,针锋相对:“天下事当归陛下,当归众位忠臣!世间宝剑何止你这一把,本将军的思召剑,未尝会怕了你”!
厅内火药味瞬间浓烈到极致,又是李儒出面救场:“诸位息怒!息怒!没必要动刀动剑,此事日后再议便是,快快收起兵刃,免得误伤”!
董卓瞥见厅内众人、皆面露敬佩地望着袁绍,心中暗忖:若真打起来,这些人未必不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吕布虽献上投名状,但终究是野心家,怎会甘愿久居人下,说不定还会趁火打劫。他强压怒火,将云纹刀归鞘,沉声道:“既然大家对此事未能达成一致,便改日再议!诸位都散了吧,咱家就不留饭了”。
他万万没料到袁绍这愣头青,竟真敢当众顶撞自己,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召他来参会。如今反对自己的人有了新的领袖,此事非同小可,心中已暗下杀心,定要尽快除掉这个袁家公子。
袁绍不再多言,收回思召剑,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议事厅。翻身骑上自己的踏雪宝驹,带领二十多名亲卫,一路向东疾驰而去,他赌赢了。
袁术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庶出兄长,竟有如此胆量!方才在厅内,他真怕双方动手,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平安走出议事厅,想上前问问袁绍的打算,却见他早已策马远去,看样子是要出城。今日之事太过刺激,袁术不敢耽搁,骑上金鞍马朝西奔去,他要尽快回家,把议事厅内的变故告知家主袁隗。
“公路,你所言属实?本初他今日在议事厅,真的做出这等惊天动地之事?你亲眼见他带着二十多名亲卫,往洛阳城外而去?”袁隗听完袁术的叙述,面色焦急地追问道。
袁术见叔父如此紧张,连连点头:“叔父,我说的无半句虚言!您这是怎么了”?
袁隗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袁术的手,急切地说:“公路,快!带上你的亲卫,立刻离开洛阳,前往南阳避祸!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叔父,为何要走?到底发生了什么?”袁术依旧一头雾水。
袁隗却不再解释,高声招呼家丁速速准备行囊,一边推着袁术往门外走,一边催促:“快上马!本初太过急功近利,竟不念同族之情!公路,你切记,你才是袁家的嫡长子,袁家的基业今后就靠你了!快走”!
“叔父,我走了,您和袁家其他人怎么办?”袁术焦急地问道。
“休要管我们!快点出城,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我们自有办法,叔父身居高位,不会有事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些离开!”袁隗厉声催促。
袁术见叔父态度坚决,不再犹豫,翻身上马,策马朝南疾驰而去。
望着袁术远去的背影,袁隗心中长叹:“可惜袁家二子水火不容,否则即便身处这乱世,袁家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后人的路,终究要由他们自己去走,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也被下一代人嫌弃了。”他正暗自神伤,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队西凉骑兵停在袁府门口,为首之人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辅。他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地对着袁隗喝问:“袁绍何在?让他出来,我家司空有请”!
“本初已然出城,尚未归来。将军寻他,有何要事?”袁隗强作镇定地问道。
“哼!你会不知道?”牛辅语气傲慢,“袁绍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顶撞司空!他既不在,你便随我走一趟吧!”说罢,挥手示意手下将袁隗拿下,押往司空府复命。
见到袁隗,董卓没好气地质问道:“袁大人,你家袁绍今日当众对咱家拔剑相向,可是你的授意?难道你们袁家,想造反不成”?
袁隗急忙拱手行礼,连声辩解:“司空言重了!本初一时糊涂,失礼顶撞了您,如今怕是害怕您责罚,已然吓得逃走了。我今日代表袁家表态,董公在议事厅所提之议,袁家无任何异议,全听您的安排”!
董卓本因袁绍之事怒火中烧,但见袁隗如此识时务,也不愿再与一个后辈计较。他当即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握住袁隗的双手笑道:“太傅果然是汉室忠臣!今后定要与咱家一同,好好辅佐新帝才是!那些小辈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只会信口开河罢了,哈哈哈”!
另一边,袁绍听从许攸和逢纪的建议,在议事厅当众驳斥董卓,一来能留下忠君贤德的美名,二来可借董卓之手,清除袁家内部的守旧派。他身为庶出,自幼便要看袁术这个嫡子的脸色,受尽家族长辈的轻视。虽凭讨伐黄巾军积攒了些名气,回到洛阳却依旧被家人看不起。此次孤注一掷,却没料到袁术也被叔父放走,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如今袁家家主袁隗被困洛阳,他与袁术今后,便要各凭本事争夺袁家的继承权了。袁绍在洛阳东面的成皋(今荥阳市)与许攸、逢纪会合后,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冀州。
此刻袁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对袁家人的这种不仁不义之举,将在数年后还在己身。袁家他这一脉,如同被魔咒纠缠一般,终将走向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