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下的厮杀声终于停歇时,夕阳已被血色浸透。一日激战,双方阵亡兵士近两万,尸骸堆叠在城墙根下,暗红血水顺着沟壑蜿蜒流淌,将关前土地染成了深褐色。守城方虽兵力处于劣势,却凭借城墙地势构建立体防御,弓箭、滚石从城头倾泻而下,对联军形成压制性打击。
反董联军出征前曾意气风发,讨贼檄文写得义正辞严,满以为占据天下天下,便能所向披靡。可他们没料到,董卓麾下兵士多是目不识丁的悍卒,哪懂什么忠义道德。谁给粮饷、给活路,便为谁卖命。这支由西凉百战老兵为核心,辅以并州军与洛阳禁军的队伍,与联军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有着天壤之别。初攻受挫后,袁绍当机立断、下令暂停攻城三日,着手修建井楼车,意图压制城上弓箭手,再图破城。
中军大帐内,袁术焦急的说道:“大哥,为何停止进攻?叔父的仇还等着我们去报呢!那些贱民死不足惜,我们早一日破城,就能早一日将那董卓狗贼碎尸万段”。
袁绍斜眼看了一下自己这个弟弟,冷哼一声回道:“军中哪有兄弟之称?现在我既然是联军盟主,就应该一视同仁。现在大军受阻,兵士在白白的葬送性命,如此下去董贼的城还没破,我们的人就先死光了。稍等几日我们做好攻城器械则虎牢关必破”。
袁术知道自己在联军中地位不如袁绍,他认为再多说无益,愤然地转身离开了中军大帐。袁绍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离去也不阻拦,他是真希望能把董卓和这个弟弟一并除掉,这样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撼动自己的地位了。
四日后,联军再度集结关下。袁绍亲自擂鼓助威,高声宣告:“今日城破,军功三倍计算!先登城头者,赏千金、赐良田百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兵士们双眼赤红,在盾牌兵的掩护下、顶着箭雨冲锋,后方力士推着巨大的井楼车,缓缓向城墙逼近,车轮碾过尸骸发出咯吱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城楼上的董卓看着联军士气如虹、顿觉心惊肉跳,自己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城破后必遭清算,家里的老母和年幼的孙女、也定然不会幸免。董卓第一次后悔,自己不应该来洛阳掺和这事,远不如在西凉、当个土皇帝来的痛快。这段时日董卓沉迷酒色,身体早已被掏空,昔日合身的盔甲,如今竟紧绷得难以穿戴。他扫过麾下诸将,第一次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声音带着颤音:“谁人敢去破了那些井楼车?咱家重重有赏”!
帐下将领纷纷垂首,这般惨烈的阵仗,即便从军十余年也未曾见过。满地残肢断臂,伤兵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大地与城墙皆被鲜血浸透。他们虽忠于董卓,却也惜命,没人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上一世,吕布作为董卓义子,荣辱与共,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战。而如今,他不过是依附董卓的偏将,本可置身事外,但若想成就宏图霸业,这出头的硬仗,一次也不能落下。
“董公,末将愿带兵破敌,毁其井楼,解我军之困!”吕布大步上前、拱手说道。
董卓闻言,险些落下泪来。这个外人心甘情愿屡次为自己卖命,却从未索取过什么,今日更是愿豁出性命相护,真乃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奉先忠勇无双!咱家亲自为你擂鼓助威!现将赤兔马赏赐于你,助你破敌!回城之后,另有重赏”!
吕布翻身上马,指尖抚过赤兔马枣红色的鬃毛,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死后,它被何人所获。吕布点齐兵马命人打开侧门,带着五百并州狼骑、和两千步卒朝联军杀去。他并不是不想多带些人马,只是随自己征战多年的亲兵就这么多,这种深入敌军冲杀的打法,不带自己信得过的人,出去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城门开启的瞬间,赤兔马如一道红色闪电疾驰而出,吕布单臂举起方天画戟,距敌军四五米时猛然横扫,寒光过处,几颗头颅应声落地,尸体尚未倒下,便被后续狼骑撞飞、踩成肉泥。
联军猝不及防,没人料到守城方竟敢主动冲阵,眨眼间便被这支骑兵撕开一道口子,后面的步卒趁机补刀,肃清溃散残敌。狼骑以枪骑兵为先锋,开路引向,吕布率领主力在联军阵中左冲右突,从不纠缠溃散之敌,只一味打乱对方防线。身后骑射手则精准狙杀联军将领,没了指挥的兵士很快陷入混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盟主!冲阵骑兵领队乃吕布,并州狼骑悍勇异常!再任由其冲杀,我军损失将不可估量,速派骑兵支援!”曹操快步上前拱手,语气急切。
袁绍此刻正焦头烂额,他从未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联军阵型已乱作一团。听闻曹操提醒,急忙下令骑兵出战。打仗这东西需要天赋的,曹操的战场应变能力、和统帅力提高的很快,他带兵的能力,在汉末争霸时期最少排前五,是少有的可以带兵十万以上的统帅。
联军骑兵分两路包抄而来,奈何中间区域满是己方混乱的步卒,无法直接冲锋。吕布见敌军骑兵追出,回头望见步卒已开始焚烧井楼,本欲带狼骑回城,却瞥见联军阵中“曹”字旗帜。料定其中必有曹操人马,当即决定冒险一战,消耗其兵力,为日后截杀埋下伏笔。他率军迎着一支联军骑兵冲去,相距百米时突然转向,下令骑射手放箭。联军骑兵本以锥形阵持矛准备对冲,猝不及防之下,前排兵士纷纷中箭倒地,又被后续躲避箭矢的骑兵踩成肉泥。
并州狼骑身为轻骑兵,擅长以先锋冲阵、骑射手点杀将领打乱指挥,或在战场边缘游走牵制重骑兵。他们速度快于联军骑兵,反身射箭的射程更远,而联军追兵需逼近才能还击,始终处于被动。待井楼车焚烧殆尽,骑射手箭矢也所剩无几,吕布当即下令撤军,城墙上的弓箭随即掩护,将追来的联军骑兵逼退。
夕阳西下,虎牢关前硝烟未散。今日一战,彻底浇灭了联军的嚣张气焰,帐内众将面色凝重。心中盘算着,这场仗,还能打下去吗?而城楼上的吕布,抚摸着赤兔马的脖颈,望着联军溃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属于他的乱世棋局,才刚刚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