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操犹豫要不要逃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主公莫怕,夏侯惇前来救你。”他带领着先锋溃军,顺着一路狼藉的残垣,跨过了数不清的尸体,终于寻到了曹操。
曹操紧紧的抓住夏侯惇的臂膀,激动的说道:“元让你来的太及时了,现在你身边还有多少兵马相随”?
“回禀主公,我们在入城三、四里后遇到埋伏,随行兵马死伤走失大半,现在我身边不过三百人在旁”。
“张邈这老匹夫定然想不出如此周密的计划,看来这应该是陈宫的手笔,今日之仇待我等卷土重来,一定要将这二人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主公,现在不是想着报仇的时候,我们还是快些突围吧!你我都遇到了埋伏,想必那妙才那边也不会安宁,外城大门此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敌军占领,我们应当何去何从啊”?
就在他们二人相商之际,又一支人马向他们快速靠近过来,在这阴影火光恍惚间,视力极佳的夏侯惇看出了领头之人正是自己的族弟夏侯渊。
“主公、大哥,你们走后没多久,关羽就带领着一支手握双剑的精兵里外夹击我军,青州兵不足以与之相抗,他们大部分都一触即溃,现在跟在我身边的只有六七百人。不过我已经派人向大营那边求援了,想必现在曹洪、曹仁他们已经在前来此处的路上了”。
“那日我收到吕布来信让围堵关羽,当时我忙于整军备战徐州未曾顾及,现在竟然让他断了我军退路,真是一招不慎、悔之晚矣!命令部下加固此处防御,我们坚守待援,看来这濮阳注定与我无缘了”。
曹操被围困的消息传到城南这边比较晚,这让原本有些迷惑的于禁瞬间明白了一切。怪不得他觉得此次攻城虽然也损失惨重,但他能明显感觉到防御此处的守军明显战力不足,有好几次城门都险些被他攻破,原来敌人的兵力都用在了埋伏曹操那边。面对着前来传令的亲兵,于禁思索后说道:“如果此时绕道城东救援,那时间上恐怕要更久。眼下破城在望,我打算亲率大军继续攻城,城破后即可超近路与主公汇合”。
“将军,我奉命让您前往救援主公,现在您不听令行事,是想抗命嘛”?
“你一个小卒懂个什么?来人,传令全军出击,此次一定要拿下此城”。于禁下完命令后就转身向前线走去,丝毫不理睬前来传令的士兵。
“大将军,你此时一意孤行,难道是要叛变嘛”?
于禁闻言、猛地转身抽剑对准这个传令兵吼道:“本将军没必要向你解释那么多,再不给我滚、当心你性命不保”。
这个传令见于禁要杀自己,赶忙翻身上马带着几个手下跑回去复命。这些人是夏侯渊的亲卫,平日里倚仗着这层关系难免会嚣张跋扈一些,而且他们普遍文化素质较低,此次受了这个鸟气,他们肯定是要想办法报复于禁的。几人在回程的路上商量了一下,抗命不尊、率军投敌的大帽子就给于禁带上了。
濮阳城内外都充斥着激烈的厮杀声,曹洪击溃了关羽留下的守军后亲自驻守城门,然后让曹仁率领大军继续向城内搜索曹操的下落。各路人马在每一条巷道,每一处房屋缠斗不休,这场战争自开始起,就注定只有一方可以留到最后。
斥侯拱手跪立于曹仁面前,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阁楼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背后浸透的汗渍早已干涸,结出了一片淡白色的盐霜。
“吕布!?”曹洪想不明白、为何吕布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而且据斥候回报,他带来的人马装备整齐,绝不是匆忙集结可以做到的。
“命令部队都不要放箭,是援军到了”。
等曹洪带领着亲卫登上城头,吕布的军队已经出现在那银线与灰黑交织的天幕下,迅猛带着不可阻挡的沉重力量,一点一点切开浓重的暮色。它宛如一道倔强的伤痕,正缓缓撕开这令人窒息的黑暗。渐渐地,那银线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壮阔。这支驰行而来的大军,卷起漫天的浮尘,如奔雷闪电一般气势如虹。最前方,一面巨大的军旗猛地刺破烟尘、猎猎展开,旗面上一个笔力千钧的“吕”字,如同从绝望深渊里骤然升起的星辰,灼痛着城头上每一双惊恐的眼睛。
“主公,前方就要进入濮阳城了,要不要停下同曹军交涉一下?”徐晃策动战马,追到吕布旁边问道。
“无需理会他们,记住进入濮阳后不要在外城做多纠缠,速速带兵占领内城后、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吕布这次要一举将濮阳城内的各大家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样一来、多半个兖州都将臣服在他的脚下。
“末将遵命!全军加速行进”。
吕布带来的人马以迅雷之势穿过城门,只留下城墙上一脸茫然的曹军士兵呆立在原地。
“将军!这吕布,看着不像是来帮我们的啊!”一个将领声音嘶哑的说道。
曹洪眼中迸发出一丝冷意,穿透浓烟弥漫的街道,远望着吕布的军队消失在视线中,攥紧的双手不断发出骨节挤压的‘咯咯’声。他余光扫过周围的兵士,这区区千来人进城不能救曹操于危难,守在此地也无法阻挡心怀鬼胎的投机之徒,不禁沈声叹气道:“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最终却为吕布做了嫁衣,现在只期盼主公能安全归来”!
粗重的喘息声笼罩着令人窒息的街道,士兵们都竭力抑制着恐惧和疲惫,强撑身体坚守着危如累卵的防线。冰冷的汗水顺着曹操的鬓角滑落,砸在沾满鲜红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血莲,他紧握手中思召剑,思考着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
“主公,曹仁来也”。曹仁率领的援军突破了关羽的防线,经过层层阻拦终于找到了曹操。
“子孝啊!你终于来了。子廉现在何处?怎的没见他和你一起来”?
“曹洪怕我们全军深入濮阳后被断了退路,所以他带着一千人驻守城门,等待接应我们出城”。
“哎呀,子廉糊涂啊!他应该随你一同前来此地,然后我们里外夹击敌军、放于禁大军入城,这样备不准可以扭转今日的局面”。
“这,这恐怕办不到了。斥候回报,于禁听闻主公生死不明后,拒不救援背叛了您,现在恐怕已经带领着大军投奔他人了”。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不禁一阵眩晕,这世道真是人心难测,没想到自己如此倚重的大将、竟然做出这种背叛自己的事,真是后悔将军权交于外姓人之手。
“主公,为今之计,我军该当如何?”曹仁见曹操不说话,继续问道。
“还能如何?今我孤军深陷敌人腹地,能侥幸逃脱、苟留性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传令众将士,去与曹洪将军汇合,然后回到大营后再做定夺”。
有了曹仁带来的几千援军后,实力得到补充的曹操、在撤退的路上虽然还费了些周折,但好歹与曹洪的守军汇合了。
曹洪见曹操平安归来,赶忙上前拱手说道:“主公,于禁将军传来消息,他已经突破了濮阳城南门,正在与刘备等人鏖战,我们是否前去支援?还有,”他停顿了下,很沮丧的继续说道:“吕布带领着整装完备六千精兵、不久前已经入城了,看他们进军的方向,应该是去了内城。”这两件事说完后,曹洪便不再言语,垂首等着曹操作出决定。
战争不是回合制,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你分析方方面面,攻守易位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报也是有真有假需要主将去辨别。曹操虽然知道了于禁并未投敌、而深感欣慰,但吕布这突如其来的一手、让他觉得自己深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中。
“传令将士们杀回城内与于禁汇合,待城破之后全军可纵情欢享三日”。
“主公,我军死里逃生已尽显疲态,现在杀回去,岂不是让大家白白送死?”曹洪将曹操拉扯到一边,低声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大军疲惫,可是子廉你想想,如果吕布借机占领了内城,那城内的敌军只有向南一条出路可逃。到时候如果将于禁所部全灭,就算困在城内的我军各部得以保存,那我们仅凭借剩下的这一两万人马还如何翻身”?
曹洪虽然不愿意再做更多冒险的事,但他身为曹操的族弟、是不会忤逆他大哥命令的。随即拱手说道:“末将谨遵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