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两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重量和威严,清晰地落在空气中。
顾洲心里默默记下,秦渊。听起来就很牛逼,很不好惹的名字。
他舔了舔嘴唇,又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秦…秦大佬…那咱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情况?以后…怎么办?”
秦渊闻言,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显然这个问题再次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盯着顾洲,眼神危险,一字一句地、极其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汝与吾,血契既成,因果相连。在找到解除之法前…”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子。
“汝,好自为之。”
说完,他似乎多看顾洲一眼都觉得难以忍受,猛地一拂袖,身影倏地开始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枚玉佩躺在地上,光芒已经黯淡下去,如同普通的古玉。
客厅里再次只剩下顾洲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呆呆地看着秦渊消失的地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四个字。
好自为之。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死亡预告呢?
秦渊消失后,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却没有完全散去。顾洲靠着墙坐了半天,腿都麻了,才哆哆嗦嗦地试着爬起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地上那块玉佩,它现在安安静静地躺着,跟块普通的老玉没啥两样,仿佛刚才发光逼出个大活鬼的不是它。
“秦…秦渊?”顾洲试探着小声叫了一句,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点虚。
没人…没鬼回应。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还是跳得厉害。
那个好自为之跟魔咒似的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怎么品怎么觉得是你给我等着的文言文版。
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还在流血的手臂,一瘸一拐地想先去厨房找急救包处理一下伤口。这血呼啦的样子,他自己看着都瘆得慌。
然而,他刚走出没两步,甚至还没完全离开客厅的范围,异样的感觉就猛地袭来!
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源自他身体内部,或者说…灵魂深处?
一种极其强烈的撕扯感毫无预兆地爆发,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地想把他往回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直接跪地上。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和恶心反胃,堪比最严重的晕船体验乘以十。
“呃!”顾洲闷哼一声,赶紧扶住旁边的沙发背才没摔倒。他惊恐地回头,看向客厅中央那块玉佩的方向。
这种感觉…难道是…
他不信邪,咬着牙,忍着强烈的不适感,又尝试着往厨房方向迈了一小步。
“嗡……”脑子里的晕眩感瞬间加剧,胃里翻江倒海,心脏的抽痛也变得更明显。那无形的拉扯力明确地警告他,不许远离!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前方的空气一阵扭曲波动,玄色的衣角瞬间凝聚,秦渊的身影几乎是凭空被弹了出来,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十倍,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能喷出来把房子点了!
显然,被强制绑定无法远离那块玉佩的感觉,对这位大佬来说更是奇耻大辱和极致的折磨。
“汝!”秦渊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憋屈?“竟敢如此!”
顾洲吓得差点跳起来,连连摆手后退,结果因为那诡异的拉扯感,他后退的动作变得极其别扭,像是在泥沼里挣扎:“不是我!我没有!是它!是那个契约!它不让我走远!”他慌忙指向玉佩,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秦渊死死盯着他,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正在极力压制那滔天的怒火。他大概也瞬间明白了刚才那是契约的强制作用,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愤怒。
他猛地闭上眼,似乎在感知什么。几秒后,他睁开眼,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骇人,还带着一种仿佛被迫踩了一脚狗屎的糟心感。
“血契…竟深固至此…”他几乎是咬着牙根低语,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他的怒意而发出细微的震颤。他尝试着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危险的黑气,那黑气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顾洲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对方要不管不顾地拼着契约反噬也要弄死自己。
然而,那缕黑气只是在秦渊指尖闪烁了片刻,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碍着,无法真正离体指向顾洲,最终不甘地消散于空中。
秦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沉得能滴出水。他再次确认了一个让他暴怒的事实,因为这该死的契约,他无法真正伤害这个作为另一半的凡人!
顾洲也后知后觉地看明白了这一点。
哦豁?
好像…真的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微弱但顽强的光,穿透了层层恐惧的迷雾。虽然对方看起来还是能一根手指头碾死他的样子,但好像…规则不允许?
他的恐惧还在,腿肚子还在抖,但一种极其微妙的、近乎作死的“有恃无恐”开始悄悄冒头。
“大…秦大佬,”顾洲咬了咬下唇,尝试着沟通,语气比之前稍微…放松了那么一丝丝,“您看,这好像是个双向绑定啊?我走不远,您好像…也弄不死我?咱们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呃,蚂蚱?”
秦渊一个冰冷的眼刀甩过来,带着“你也配跟我当一条绳上的蚂蚱?”的鄙夷。
顾洲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那…那这契约,就真没别的办法解了吗?您再仔细想想?比如需要什么天材地宝?或者完成什么特殊任务?我一定尽力去找!”
他想着,只要有个盼头,总比一辈子跟个随时可能暴走的古代大佬绑在一起强。
秦渊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怒意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不耐烦和嫌恶,仿佛在打量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解除?”他声音依旧冰冷,“上古血契,牵绊魂灵,非寻常外力可解。或寻得天地异宝,强行斩断因果;或待契约之力随时间流转自然衰弱…哼,然此契歹毒,欲其自然消散,恐需千载岁月。”
顾洲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玩意儿?
千载岁月?!那他早就化成灰了!不,是灰都被风吹没了!
“千…千年?!”顾洲的声音都变调了,脸上血色褪尽,“就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吗?几年行不行?或者…几十年?”
秦渊给了他一个“你在做梦”的冰冷眼神。
“在此期间,”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含着冰碴,极其不情愿地宣布了这个噩耗,“汝与吾,因果相连,休戚与共。若汝魂飞魄散,吾亦将受重创。”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洲心上。
不是担心对方受重创,而是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可能、好像、真的…甩不掉这尊恐怖的大佛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腿一软,彻底瘫坐在地。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不是被鬼吓死,就是要跟一个恨不得弄死自己的古代鬼王互相折磨一辈子…
顾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暗无天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