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消化着这些信息,虽然零碎,但却是第一次对秦渊的来历和这栋房子的诡异之处有了稍微清晰一点的认知。原来秦渊不是宅子原生的鬼,而是被带进来的?那个前房主到底做了什么?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比如“那个前房主到底怎么了”,或者“您到底是什么人”,但话还没出口,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明确警告意味的冰冷威压骤然从玉佩中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他!
那威压如此沉重,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同时,秦渊冰冷彻骨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开,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
“今日之言,到此为止。”
“若再敢多问半句…”
威压骤然增强,顾洲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被冻僵了。
“…后果自负。”
警告的余音在脑中回荡,那股骇人的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冰冷的余悸仍缠绕不去。
顾洲脸色发白,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真的不知死活地问出了那个问题,绝对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不问了!绝对不问了!”他赶紧对着玉佩方向保证,声音还有点发颤,“我就随便聊聊,没别的意思!您歇着!歇着…”
脑海中再无声息,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彻底封闭起来的冰冷死寂。
顾洲瘫在沙发上,摸着还在狂跳的心脏,又是后怕,又有点莫名的兴奋。
虽然被警告了,但他总算知道了一点东西。
秦渊是沉睡在玉佩里,被前房主意外发现并带回这栋房子的!前房主还搜集了他的其他旧物,似乎想做什么但失败了,而且下场很惨!那些旧物就散落在这栋房子的各处!
这条信息链虽然模糊,但却至关重要。
它解释了为什么秦渊会对这房子本身没有归属感,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似乎对那些散落的旧物态度复杂,既嫌弃被胡乱搜集,又似乎有点在意。
顾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茶几上那几枚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古钱币和青铜扣。
所以…帮秦渊找回这些旧物,其实是在…整理他的遗物?
这个想法让顾洲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他看着那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心里对那位从未谋面的前房主产生了一丝复杂的情感。有点作死的同情,也有点感谢他送来这么一位奇葩室友。
当然,最多的还是好奇。
那个前房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到底尝试了什么东西,最终触怒了秦渊?
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都被埋藏在了过去的迷雾里。
而顾洲很确定,至少在目前,秦渊是绝对不会再透露半分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抹布,继续擦拭茶几,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枚古钱币和青铜扣摆得更整齐了一些。
虽然不能问,但他还可以做。
比如,继续帮这位脾气暴躁的室友,找回他散落各处的家当。
这算不算另类的…考古?
顾洲对胸口挂个鬼王的日子,竟然有点……习惯了。
人类的适应力真是可怕,尤其是在发现对方虽然脾气坏、规矩多、但似乎真的有某种底线不会真正弄死自己之后,那点残存的恐惧就开始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取代。
比如,他现在就敢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和一件旧t恤,嘴里叼着牙刷,趿拉着人字拖,在客厅里晃来晃去地找昨天脱下来不知道扔哪儿的袜子。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嗷~”他甚至还哼起了跑调的歌,完全没在意形象管理。
就在他弯腰从沙发底下捞出那只卷成一团的袜子时,一股突如其来的阴风“呼”地吹过,精准地把他t恤下摆掀起来糊了一脸,顺便把他嘴里哼的歌给噎了回去。
顾洲:“???”
他扒拉开脸上的t恤,一脸懵逼。窗户关得好好的,哪来的风?
然后他就对上了。不知何时,秦渊那半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正用一种极其冰冷、混合着难以置信的嫌弃和伤风败俗般谴责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光溜溜的两条腿和邋遢的穿着。
顾洲吓得牙刷差点掉地上,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把那只脏袜子藏到身后,动作滑稽得像只被吓到的鹌鹑。
“大、大佬…早啊…”他干笑着打招呼,心里疯狂吐槽:搞突然袭击啊!鬼就可以不打招呼随便现形吗?!
秦渊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玷污了眼睛的痛心疾首:“衣衫不整,披发跣足,成何体统!”
顾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裤衩和人字拖,又摸了摸自己睡翘了的头发,觉得自己冤死了:“我在自己家啊!又没外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嘛…您那时候睡觉难道还穿官袍戴乌纱帽不成?”
“放肆!”秦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周围的温度骤降,“仪容不端,言行无状!此乃修养之道,岂分内外?!”
眼看对方好像真的有点动气,顾洲立马认怂:“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换衣服!保证穿得整整齐齐,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说完立马溜回卧室,速度飞快。
等他换上一身严严实实的家居服再出来时,秦渊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但那股“算你识相”的冰冷余威还在空气中弥漫。
顾洲撇撇嘴,小声嘀咕:“老古董…规矩真多…”
类似的摩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时有发生。
比如他吃饭看视频喜欢把脚翘到旁边的凳子上,会被不知名力量把凳子推开。
比如他洗完澡喜欢哼着歌用毛巾搓头发,水珠甩得到处都是,会被阴风精准地把所有水珠吹回他脸上。
比如他下班回来累了,瘫在沙发上呈大字形,会感觉有无形的手把他胳膊腿摆回得体的姿势。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顾洲从一开始的惊吓,到后来的无奈,最后几乎麻木,甚至还能在心里翻个白眼吐槽一句:“事真多。”
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千年老鬼室友,不仅挑食,还有极强的洁癖、仪态控和某种近乎偏执的秩序感。仿佛活着的时候是个极其讲究的贵族老爷,死了也改不了这臭毛病。
两人就在这种鸡毛蒜皮的摩擦中,艰难地磨合着彼此的边界感。
直到有一天,顾洲打扫卫生,拖地拖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前。
这扇门他一直有点发怵,之前尝试用那小钥匙开锁没成功,后来事情一多就忘了。此刻看着门上锈迹斑斑的大锁和异常干净的门缝,他又想起了这茬。
他拿着拖把,下意识地想清理一下门框周围的灰尘。
就在他靠近那扇门时,一种极其明显的变化发生了,一直萦绕在他周围、那种属于秦渊的、无处不在的无形存在感,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瞬间消失了!
不是那种秦渊主动收敛起来的感觉,而更像是……被隔绝了?或者说,秦渊的注意力在触及这扇门时,会自动规避开来。
这种变化太突兀,太明显,顾洲想忽略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