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明显看到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巴还保持着说话的形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他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的目光越过了顾洲的肩膀,死死地盯着顾洲身后的客厅某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甚至还有一种…像是认出了什么似的惊疑不定?
“你…你…”男人抬起手,手指颤抖地指着顾洲身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洲知道是秦渊出来吓人,想让他收敛点,但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虚影?只有客厅寻常的摆设。
但当他再转回头时,那邻居已经像是见了鬼一样,好吧,从某种意义来说确实是见鬼了。然后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被台阶绊倒。
“对、对不起!打扰了!您…您忙!我…我先走了!”他语无伦次地扔下这几句话,转身就跑,那速度简直像是背后有厉鬼索命,连头都不敢回,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口。
顾洲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邻居仓皇逃窜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就…解决了?
他摇了摇头关上门,刚才那一瞬间,秦渊是真的现身了吧?虽然只有一刹那,但那个眼神,那种冰冷的压迫感…绝对错不了!
所以…这位爷是在…帮他解围?
虽然方式吓人了点,但效果拔群。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顾洲心头。有点后怕,有点哭笑不得,但隐隐的,竟然还有一丝微妙的…被“保护”了的感觉?
虽然他很清楚,秦渊这么做大概率不是因为关心他,而更可能是嫌外面的蝼蚁吵闹,打扰了他的清静,或者单纯是领地意识作祟,不允许别的东西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他不用再跟邻居扯皮了。
“谢…谢了啊…”顾洲有点别扭地对着空屋子道了声谢,虽然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到或者在不在意。
没有任何回应。屋子里的气氛平静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洲走到客厅,下意识地看向刚才虚影出现的地方,心里还在回味邻居那个惊恐又带着惊疑的眼神。
仅仅是看到秦渊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吓成那样?虽然秦渊的气场是挺吓人的,但邻居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度了?而且,那眼神里的惊疑…不完全是陌生的恐惧,倒像是…隐约认出了什么?
一个念头突然钻进顾洲的脑子。这个邻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这栋房子?关于前房主?甚至…关于秦渊?
他想起之前中介小刘说过,这房子之前有几任租客都没住长久。邻居肯定也听说过这些事。而且他刚才还说“这房子邪性,街坊邻居都知道”…
难道,刚才他不仅是被秦渊吓到了,还因为认出了秦渊的“形态”,从而确认了某些流传的传闻,所以才吓成那样?
顾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来,这梧桐里的老邻居们,对这栖园的底细,恐怕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一无所知。
他摸了摸下巴,看着邻居消失的方向,心里活络起来。
或许…找个机会,可以从这些老邻居嘴里,套点关于这房子和前房主的信息?
当然,得等那位邻居缓过劲来,而且得小心谨慎,不能再把秦渊这尊大佛惹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安静如鸡的玉佩,叹了口气。
这位室友,对外人凶得很,对自己人矩也多。真是…难伺候啊。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顾洲心里那点因为日常摩擦而产生的小怨气,倒是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不少。
至少,在对抗外敌这方面,他们俩貌似暂时站在同一战线?
邻居风波过后,栖园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顾洲提心吊胆了两天,生怕那位被吓破胆的邻居跑去居委会投诉,或者干脆报警说这里有鬼。但出乎意料的是,外面风平浪静,再也没人来敲过门,连路过栖园门口的行人都似乎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看来秦渊那一下“死亡凝视”效果卓着,估计短时间内是没人敢来招惹这栋“鬼楼”了。
顾洲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那点对秦渊的微妙感激又冒了出来。虽然方式粗暴,但结果确实是帮他解决了个麻烦。
投喂必须跟上!
于是,顾洲下班回家的路上,又特意绕去桂香斋,忍痛买了两块最贵的、号称镇店之宝的琥珀核桃桂花糕。
回到家,他照例将点心恭敬地放在玉佩前。
点心瞬间消失,紧接着传来的是一股比以往更明显一点的,带着尚可意味的平静情绪,虽然依旧转瞬即逝,但顾洲觉得自己大概、可能、也许…摸准了点这位爷的脾气?
作为回报,屋子里的环境也变得友善了许多。
这种变化细微却持续,像是某种无声的条约正在慢慢形成。
顾洲渐渐习惯了这种诡异的同居模式。
早上出门前,会下意识地把玉佩塞进衣服最里层,确保不会掉出来。
下班回家,会习惯性带点吃的,有时是点心,有时是食材自己回来做,然后自然地分出一小份“上供”。
晚上看电视玩手机,会稍微控制一下音量,尽量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甚至开始注意起个人仪表,在家尽量穿得整齐点,免得又被伤风败俗的目光谴责。
他一边过着这种家里有尊需要供奉的佛的日子,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哪是室友,这简直是请了个祖宗回家!还是自带挑食、洁癖、规矩多、脾气差等多种属性的超级祖宗!
但吐槽归吐槽,他心底深处其实是有点庆幸的。至少,暂时安全了。不用天天担心被吓死或者被弄死,虽然穷了点,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有个虽然嘴毒但貌似…呃…勉强算有点契约精神的保镖?
但他心里清楚,这平静是脆弱的。秦渊从未放弃过寻找解除契约的方法,他只是暂时接受了现状。而自己……那颗对地下室的好奇心,也从未停止过骚动。
那个被秦渊明确列为禁区的地方,像是一颗埋在平静水面下的炸弹,时刻诱惑着顾洲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