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瘫在客厅地毯上,冷汗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胃里一阵阵抽搐,赵淑琴记忆里那些冰冷的绝望和怨恨如同附骨之疽,久久不散。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声突如其来充满恶意的冷笑。
那绝不是赵淑琴,也绝不像是王伟。
这栋楼里……到底藏着多少东西?
“大、大佬……”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刚才……刚才那笑声……你听到了吗?”
秦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眸中没什么波澜:“不过是一缕游离的恶念,被此地的怨气与你的回溯吸引,过来窥探罢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只路过的苍蝇。
“恶念?还有别的?”顾洲的心更凉了,“所以……所以之前那些事,什么空调低温、电脑故障、还有掐我脖子……可能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干的?”
他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是王伟的怨灵在作祟,可现在,赵淑琴的怨念出现了,还有一个不知名发出阴冷笑声的存在……王伟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那个血红的“hELp”到底是谁发的?
乱套了!全乱套了!
秦渊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此地方才被你那鲁莽之举搅动,诸多沉寂之念皆有活跃之象。如今这潭水,是越发浑浊了。”
顾洲抱着发胀的脑袋,感觉信息过载,cpU都快烧了。但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赵淑琴!至少通过回溯,确定了赵淑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迅科科技的员工,遭受了不公待遇最终……自杀?
她是一条清晰的线。
“得找到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顾洲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一点光,“迅科科技的老员工,他们肯定知道赵淑琴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也能知道王伟!”
“呵,”秦渊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去找人打听几年前一家公司员工的私事?还是自杀这种晦气事?你看谁会搭理你?不将你当成别有用心的疯子或是骚扰者轰出去,便算你走运。”
顾洲被噎了一下,知道秦渊说得有道理。直接上去问“请问你们公司以前是不是逼死过一个女员工”,估计会被保安直接叉出去。
但他不能放弃。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突破口。
他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打开电脑,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他通过行业论坛、校友群、甚至是一些人力资源网站,旁敲侧击地寻找曾经在迅科科技工作过的人。
过程极其不顺利。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对方一听是打听迅科的事情就立刻警惕起来,含糊几句就拉黑消失。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谁都不想惹麻烦。
就在顾洲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出现在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大学校友群里。他无意间看到另一个也在本市工作的校友吐槽现在公司加班狠,他随口接了句“知足吧,总比鼎盛国际那栋邪门的楼强”。
没想到这一句,竟然炸出了一个沉默已久的账号。
那人私聊了他,语气很谨慎:“哥们,你也在鼎盛国际上班?哪家公司?最近……是不是也遇到怪事了?”
顾洲心里一动,赶紧回复:“是啊!邪门得很!听说以前迅科科技在那的时候就不太平?”
对方沉默了良久,才发来一段话:“唉……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地方风水可能真有问题。我在迅科待过半年,差点没抑郁了。”
顾洲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以前有个叫赵淑琴的女员工……后来出事了?”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就在顾洲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时候,消息来了。
“你从哪听说的?……唉,小赵姐……也是可怜人。”对方的文字带着一种时过境迁的唏嘘,“业务能力挺强的,就是性子软,被那个姓陈的经理往死里欺负,抢功劳、穿小鞋、还……还动手动脚的。后来好像是一个重大项目被她搞砸了还是怎么了,反正我们都觉得是陈经理甩锅,压力太大,想不开了……在出租屋里……没了。”
顾洲握着鼠标的手心有些出汗,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办公室就没消停过!陈经理那间屋子老是出事,电脑自己开关,电话半夜响,听说他还老说看见小赵姐站在他后面……没多久他就有点神经兮兮的,老是疑神疑鬼,后来就被家里人送走了,说是精神出了问题。我们也吓得够呛,好在后来慢慢好像平息了点,但公司到期立马就搬了,谁也不想多待一天。”
信息对上了!顾洲激动不已,但还没忘最关键的问题:“那……哥,你再想想,当时公司里,有没有一个叫王伟的程序员?大概也是那段时间出事的?”
对方很快回复:“王伟?没印象。迅科那时候人虽然多,但是我们程序员经常一起开会,名字我都记得,肯定没叫王伟的。你怎么问起他?”
顾洲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没有王伟这个人?!
迅科科技根本没有一个叫王伟的员工!
那他在旧新闻里看到的那个加班猝死的程序员王伟是谁?!他工位上那张冰冷未签字的加班申请表又是谁的?!那个总在奔跑的佝偻背影,那个在他屏幕上留下血泪和hELp的……到底是谁?!
难道……这个王伟,根本不是迅科的人?他是之后某家搬进来的公司的员工?也在同一个办公室,甚至可能是同一个工位上……加班猝死了?!
这间该死的办公室,到底吞噬了多少人?!
顾洲脸色惨白,手指冰冷地僵在键盘上,久久无法回复。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对付一个怨灵,现在却发现,他可能站在一个怨气冲天的交叉路口,面对着不止一个迷失痛苦的灵魂,而其中,还可能隐藏着一个以这些痛苦为食更加冰冷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