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瞪着秦渊,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去上班?!明天?!”他声音都劈叉了,指着窗外鼎盛国际的方向,“大佬你没事吧?那鬼地方刚差点把我弄死!那玩意儿明显盯上我了!我这再去,不是送外卖上门吗?还是买一送一那种!”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渊栖身的玉佩。
秦渊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不然呢?躲在家里,它就会自动消失?还是你觉得,本王会让它在这里撒野?”
“那……那也不能主动送人头啊!”顾洲心里直打怵,上次被掐脖子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残留着。
“送人头?”秦渊嗤笑一声,“你以为对方是什么?无脑冲杀的蠢货?越是这种积年的老鬼,越是狡猾谨慎。昨晚它只是试探,并没摸清我们的底细。在没搞清楚之前,它不会轻易下死手,免得惹上不该惹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而且,白天阳气盛,它的活动多少会受些限制,不像晚上那么肆无忌惮。更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顾洲胸口的玉佩:“这次我会彻底收敛气息,栖身在里面跟你去。只要我不主动显露,它没那么容易察觉到我的存在。你就像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顾洲脸色发白:“那……那要是它不管不顾,白天就动手呢?”
“那就跑。”秦渊回答得干脆利落,“拉着你,冲出那栋楼,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它再厉害,目前看来也被限制在那栋建筑里,或者至少核心力量无法远离。”
看顾洲还是一脸“我就要英勇就义了”的悲壮,秦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到底在怕什么?有我在,还能真让你被弄死?只是想趁白天它相对收敛的时候,去确认一下那个王伟的情况,这是最快的方法。”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顾洲还是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这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什么区别?
可转念一想,秦渊说得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搞清楚真相,难道一辈子提心吊胆?而且……那个发hELp的王伟,如果真是在求救,自己却因为害怕跑了……
顾洲一咬牙,一跺脚,妈的,拼了!为了房贷!为了小命!主要还是为了小命!
“行!我去!”他视死如归般地吼道,随即又怂怂地补充了一句,“那啥……大佬,你可千万盯紧点啊!感觉不对咱们立刻溜!别犹豫!”
秦渊懒得再搭理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黑影,没入了玉佩之中。玉佩微微一凉,随即恢复常态。
第二天一早,顾洲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步三挪地蹭到了鼎盛国际楼下。抬头望着那高耸的玻璃幕墙,他觉得这楼比平时更阴森了。
刷卡,进门,冰冷的空调风扑面而来,顾洲打了个哆嗦,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工位上,小张正在忙活着,看到他,哟了一声:“顾洲,咋啦?昨晚做贼去啦?这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顾洲干笑两声:“没,没,熬夜赶项目了。”他心里嘀咕:可不是做贼去了么,还是去鬼门关门口溜达的那种。
一整天,顾洲都心神不宁,如坐针毡。每次电脑屏幕稍微卡顿一下,或者头顶灯光晃一晃,他都能吓出一身白毛汗。去接水的时候,恨不得前后左右都看三遍。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少了些。顾洲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大佬,时候差不多了吧?”
胸口的玉佩极轻微地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顾洲站起身,假装去废弃打印间找旧资料,绕到了那片空置的工位区域。越往里走,空气越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越明显。
他走到王伟之前那个工位旁,这里依旧空荡荡的,积着薄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用他那半生不熟的通灵眼去感知。
有了昨晚秦渊的引导和距离带来的清晰度,这一次,他看得更真切了。
就在那空工位的下方阴影里,蜷缩着一团极其淡薄、几乎要消散的灰影。它不像赵淑琴的怨念那样带着尖锐的恨意,也不像那个隐藏存在般冰冷贪婪,它散发出的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枯竭的疲惫和绝望,像风中残烛,微弱地闪烁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这就是王伟?那个不断发出求救信号的残魂?
顾洲的心揪了一下。看他这副样子,别说害人了,连维持自身存在都困难。之前怀疑他是恶灵,真是错得离谱。
“大佬……”他在心里呼唤,“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看到了。”秦渊的声音回应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能量几乎被吸干了,只剩最后一点执念撑着。难怪之前找不到像样的遗物,他太弱了,微弱到几乎没在物品上留下任何印记。”
“那怎么办?”顾洲有点急,“我们没时间再去找他用过的东西了。”
“只能直接尝试沟通了。”秦渊道,“我会用最精细的力量,在他周围做一个极薄的隔绝层,暂时减弱外部对他的压制。但这就像在深海里造个气泡,非常脆弱,而且维持不了多久。你必须抓紧时间,直接接触他的灵体本源,尝试建立连接。这是最危险但也是最快的方法。”
顾洲看着那团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咬了咬牙。直接接触灵体?听上去就瘆人。但想到对方一次次徒劳的求救,再想想自己之前还错怪他……一种混合着愧疚和冲动的勇气涌了上来。
妈的,干了!
他不再犹豫,蹲下身,伸出手,颤抖着朝那团蜷缩在工位下的灰影探去。指尖传来的不是实体的触感,而是一种冰凉仿佛穿透一层粘稠水膜的虚无感。
就在接触的瞬间。
冰冷!疲惫!绝望!
庞大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失控的冲击,而是更像一段段破碎无声的呐喊。
他看到无尽的黑暗,像是被关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盒子里,动弹不得。
他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监视感,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
他体会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灵魂被不断抽取、耗干的虚弱。
还有……一次又一次地,向着唯一能感知到带着生人气息的光源拼命传递信号的徒劳努力。
那些键盘声、那些霜花、那些代码、甚至那次失控的掐捏……都是它耗尽力气发出的求救。
顾洲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又酸又涩。
他努力维持着连接,试图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明白。
在他的视野中,那团蜷缩的灰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极其艰难缓缓地凝聚出一张脸的轮廓。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却憔悴不堪的脸,眼眶深陷,脸色苍白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像是时刻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惊吓。
但在那恐惧的最深处,却挣扎着一丝微弱几乎要熄灭的哀求。
他虚幻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没有声音发出,却有两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识碎片,穿透了重重阻碍,传递到了顾洲的脑海中:
“……救……”
“……命……”
连接到此为止。
顾洲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猛地向后退开,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那团灰影在他断开连接后,似乎更加淡薄了,几乎融入了阴影里,看不真切。
成了!他们真的沟通上了!王伟不是在害人,他是在求救!
然而,还没等顾洲稍微松一口气,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冰冷的恶意,如同悄然涨潮的海水,缓缓地从大楼深处弥漫开来,开始谨慎地扫过这片区域。
秦渊布下的那个极其精细的隔绝层,虽然微弱且针对性强,但似乎还是引起了某种存在的隐约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