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栖园,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还在咚咚地擂着鼓。口袋里那个小葫芦沉甸甸的,像是揣了两块冰,一块死寂,一块还在隐隐躁动。
“搞定了?”秦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没什么波澜。
顾洲把葫芦掏出来,放在茶几上,声音还有点发飘:“王伟在里面,还有……赵淑琴。王伟还好,赵淑琴……怨气好像很重。”
秦渊拿起葫芦,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红眸微闭,似乎在感知里面的情况。片刻后,他睁开眼:“一个油尽灯枯,心存善念,放了便是。另一个……怨毒已深,灵智浑噩,只剩下一股执念和被人利用后残留的戾气,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彻底解脱。”
他看向顾洲:“你怎么说?”
顾洲看着那个葫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赵淑琴确实可怜,但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被怨气填充的工具。他咬了咬牙:“……听你的。”
秦渊不再多言,拿着葫芦走到客厅空旷处。只见他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凝练的黑色能量,对着葫芦某个特定的位置轻轻一引。
一缕极其淡薄、几乎透明的青烟缓缓飘出,在空中凝聚成王伟那模糊而疲惫的面容。他对着顾洲和秦渊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感激地躬了躬身,然后身影渐渐变淡,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彻底消失在空中。
顾洲心里微微一松,仿佛卸下了一点负担。
紧接着,秦渊手法一变,指尖能量变得锐利而冰冷,再次点向葫芦。
另一股浓郁的黑气挣扎着被引出,化作赵淑琴扭曲而怨毒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扑向四周。但秦渊只是冷哼一声,那缕黑色能量如同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斩过!
黑气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发出一声极其短暂的、仿佛解脱般的哀鸣,骤然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那股令人不适的怨气也彻底消散了。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顾洲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茶几,心里五味杂陈。有点轻松,有点怅然,还有点……说不出的压抑。
“做得不算太糟。”秦渊的声音打破沉默。他走回沙发坐下,瞥了顾洲一眼,“至少知道动脑子,没蠢到直接在那里超度,引来更大的麻烦。”
这大概是秦渊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顾洲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首战告捷,但远没到放松的时候。”秦渊语气一转,变得严肃,“楼里被困的灵体绝不止这两个。接下来,你要继续回去,像个收破烂的一样,把那些还能救一救的,或者碍事的,都给我收回来。速度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顾洲脸一垮:“还去啊?”虽然成功了一次,但那种压力他可不想再体验太多回。
“不然呢?”秦渊挑眉,“指望我进去挨个找?你想现在就跟那东西全面开战?”
顾洲立刻闭嘴了。
“另一方面,”秦渊继续道,“查找节点也不能停。但那东西现在肯定更加警惕,大范围探查无异于直接告诉它我们在哪。得换个法子。”
他微微阖眼,似乎在调整自身状态:“我会将感知收缩到极致,只捕捉最细微的能量流动轨迹。这个过程很慢,而且不能被打断,需要绝对专注。你在外围活动时,自己机灵点,顺便留意一下大楼的结构,特别是那些不常有人去的地方,管道井、设备层、通风管道、废弃的储藏室,任何可能藏匿东西的角落。我们双管齐下。”
计划已定,没有退缩的余地。
接下来的几天,顾洲过上了白天在公司“收破烂”,晚上回家汇报情况,偶尔还要被秦渊拎起来加练屏障的苦逼日子。
他借着各种由头,在公司不同楼层晃悠。茶水间、打印室、甚至厕所门口,都成了他鬼鬼祟祟掏出小葫芦的地方。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操作起来稍微熟练了一些,但每次动用精神力和小葫芦,都感觉像是在走钢丝,生怕一个不慎就引来那个“漩涡”的注视。
收获倒是有的。他又陆陆续续收了好几个微弱得几乎快要消散的灵体,大多是在某个角落重复着生前执念的可怜虫,有一个甚至是在女厕所隔间里不断重复洗手的阿姨。这些小葫芦倒是都装下了,彼此相安无事。
而秦渊那边,进展则缓慢而精细得多。
他大多时间留在栖园,闭目凝神,周身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只有顾洲通过玉佩,能隐约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遥遥延伸向鼎盛国际的方向,在那庞大而混乱的能量场中,一丝丝地分辨、追踪、排除。
这对秦渊的控制力是极大的考验。他必须将力量压制在远低于自身水平的程度,还要保证感知的精准,如同用绣花针在狂风里穿线。
顾洲则按照吩咐,在工作间隙,偷偷用手机拍下看到的楼层结构图,留意那些标着“设备间”、“管道井”字样的不起眼小门,甚至假装迷路,蹭到地下车库的入口附近张望。
几天下来,两人配合,逐渐排除了一些明显能量稀薄的区域。秦渊的感知丝线,如同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地缩小着范围。
这天下午,顾洲刚在楼梯间把一个对着窗户不断喃喃自语“要跳了要跳了”的模糊男影收进小葫芦,累得满头是汗,正准备溜回工位。
突然,他胸口的玉佩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秦渊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压抑着的凝重和确认:
“找到了……”
顾洲一愣,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秦渊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最终确认,然后再次响起,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能量最浓郁最异常的汇聚点……不在楼上。”
顾洲的心猛地一提。
“在下面。”秦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下。能量是从地下深处涌上来的,那才是核心源头。”
地下?!
顾洲愕然。他一直以为那东西盘踞在办公楼高层,或者至少也是在某个房间里。没想到,根源竟然在地下?
那下面……除了停车场,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