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躺在床上,原本挨着秦渊的那点踏实感,在陷入沉睡后没多久就烟消云散了。
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个熟悉的柳家庭院里。
这些片段和他之前在照片上回溯看到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宁静美好,但是越看越让人心里发毛。
“老是这些,能不能来点新花样?”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尝试集中精神,想着之前控制邵清祥梦境那样,看看能不能看到点新的画面。
就在他意念微动,想看看他们并肩从庭院到底要走到哪儿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停下。”
顾洲吓得一个激灵,眼前的庭院、阳光、柳小姐瞬间像破碎的镜子一样消散。
等他再定睛一看,周围已经换了个环境。
破旧的沙发,破旧的桌子,还有桌子上那台显眼的收音机,以及站在桌边面无表情的邵清祥。
“邵大爷?你怎么在这儿?”顾洲有点懵,“我这正忙着呢。”
邵清祥瞥了他一眼,“我要是不来,你就该永远留在那儿了。”
“啊?什么意思?”顾洲没太明白,“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控制一下,看点儿不一样的……”
“控制?”邵清祥扯了扯嘴角,“你以为那是你的梦?那是她的域,她的环境。妄想在里面控制,一旦失败,你的意识就会被困住,外面的身体就只剩个空壳,再也醒不过来。”
顾洲听得后背一凉,“我靠!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邵清祥回答的理所当然,他走到那张旧沙发边坐下。
顾洲看了看他那个旧沙发,在他旁边的木头凳子坐下,打量了一眼周围,“我说邵大爷,咱这都在梦里了,你能不能大胆点?格局打开啊兄弟!弄个海景大别墅住住不行吗?反正都是想象。”
邵清祥终于赏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无聊。梦里再好,也是假的。”
“啧,跟你聊天真没劲。”顾洲撇撇嘴,“说正事,这柳小姐怎么回事?她的能力……再怎么感觉跟你撞车了?都是让人做梦?”
“并不完全相同。”邵清祥摇头,“她制造的多是幻境,而我掌控的是梦境。”
顾洲一脸这有啥区别的表情看着他。
邵清祥似乎觉得他蠢,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两者虽然相通,但本质不同。梦境,大多基于真实。你梦到的人,或许真实存在。梦到的地方,或许你曾经去过。只是记忆碎片的重组。而幻境……”他顿了顿,“你所看到的一切,可能全是虚假的,是构筑者想让你看到的真实。”
顾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就是说,我刚才看到的那些岁月静好,可能都是假的?”
“可以这么说。”
“那这柳小姐到底想干嘛?”顾洲挠了挠头,“把我拉进她的电影里,循环播放她和男朋友的甜蜜日常?这算啥,虐狗吗?”
“不知道。”
“那你对这柳小姐有啥看法?咱们现在算是一根绳啥的蚂蚱,给点建议呗?”顾洲往前凑了凑。
邵清祥沉默了几秒,还是那句话,“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想了想他怕顾洲不明白,又接着补充,“灵体能力大小,与形成时间息息相关。留存世间越久,执念越深,能力往往就越强。那位柳小姐已经超过百年,而我不过才几十年,想用我的梦境去抗衡她的幻境,几乎没可能。”
顾洲一听,倒不怎么担心,“嗐,这怕啥,我身边不是还有个千年的嘛!虽然……”他顿了顿有些心虚,“虽然因为跟我绑了血契,可能被拉低了点水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该……还行吧?”
“鬼王煞气冲天,擅长的是直接的攻击与震慑。”邵清祥泼了盆冷水,“他的力量太直,这也就是当初碰到我的梦境,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顾洲眨眨眼,“呃……所以你的意思是,在眼下这种情况里,你……可能比秦渊还有点用?”
邵清祥没承认也没否认,“作用不同罢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顾洲,他摸了摸手腕上的冥渡珠,毕竟除了邵清祥,里面还住着另外两位呢。
“邵大爷,你说……另外两个,他们有什么能力?我要是找到了他们的真名,是不是就能借用更多不同的能力了?”
邵清祥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带点无语,“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先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事。”
顾洲叹了口气,也知道现在不是异想天开的时候,这事儿还是得以后再说。
“那……邵大爷,你能不能帮帮忙?让我在梦境里多看到点柳小姐的生前事?哪怕是碎片也行啊!我们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查都没地方查起。”
“我无法直接窥视他人的记忆。”他陈述事实,“以往我都是需要有媒介附身后才能潜入对方的梦境,柳小姐都死了一百多年了,我做不到。”
顾洲听他这么说,瞬间就蔫吧了,但下一秒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活人……阿月,阿月他奶奶跟她说过不少东西,虽然她自己当时年纪小记不清了,但记忆总还在脑子里的吧,这种你能挖到么?”
邵清祥沉默片刻,“本人遗忘,但记忆如果是真实存在的,理论上……可以追溯。”
“有门儿!”顾洲一拍大腿,兴奋起来。“但怎么跟阿月说呢?直接上去说,妹子,能让个鬼进你脑子里看看你的记忆么?这不得把人吓死也得当我是神经病啊……”
“你自己想办法。”邵清祥似乎嫌他太吵,站起身,不等顾洲再开口,抬手在他后背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
“喂!等等……”
顾洲只觉得一阵失重感,然后猛的睁开眼睛。
他大口喘着气,视线聚焦,然后下一秒就对上一双在黑暗中依旧幽深清晰的眼睛。
秦渊从他陷入梦境时就醒了,面对面的看着他,两人距离极近,近的有些暧昧了,顾洲甚至能看清秦渊长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
“秦大佬,你怎么不出气啊?”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秦渊是鬼,出个屁的气!真要喘气了那才吓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