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在卫生间里的惊魂遭遇,最终以物业保安强行破门而告终。门打开时,张经理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个筛子,脖子后面赫然有着几道模糊的像是冰霜凝结般的红痕。他语无伦次地喊着“有手!冰冷的手!”,几乎是被同事们架着送回家的。
这件事彻底成了压垮顾洲的最后一根稻草。
办公室里的恐惧气氛达到了顶点。虽然公司层面极力压下了这件事,对外宣称是经理劳累过度导致暂时性缺氧眩晕,但私底下鼎盛国际闹鬼专门找领导的流言已经悄悄传开。人人自危,尤其是几个小领导,下班溜得比谁都快。
顾洲更是寝食难安。王伟的报复显然升级了,而且越来越狠。这次是张经理,下次呢?会不会就轮到他这个目击者了?他总觉得背后发凉,好像那双流着血泪的黑洞眼睛随时都在暗处盯着他。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指望公司或者保安根本没用,他们连门都打不开。
现在,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解决这破事的,只剩下家里那位脾气糟糕、嘴毒又难伺候的千年鬼王了。
可是……怎么开口?之前可是他死活不让秦渊跟着来上班的,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把公司拆了。
纠结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看着秦渊舒舒服服地霸占着沙发,用他的平板玩着一款看起来就很高端的策略游戏,顾洲磨磨蹭蹭地蹭了过去。
“那个……大佬……”顾洲搓着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玩游戏呢?累不累?要不要吃点夜宵?”
秦渊眼皮都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有话直说,别笑得如此猥琐,碍眼。”
顾洲:“……”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就是……我们公司那事儿……您也知道了点哈?最近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哦?”秦渊语气毫无波澜,“所以?”
“所以……那什么……”顾洲心一横,“您明天……能不能屈尊降贵,陪我一起去上个班?”
秦渊终于舍得从屏幕上分给他一点目光,红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陪你上班?本王看起来很闲?你那污浊之地,有何可去?”
“不是让您真上班!”顾洲赶紧解释,“就是……就是去镇镇场子!您看,那玩意儿现在越来越凶了,今天差点把我们经理给……那啥了。我这不是怕嘛……万一它下一个盯上我……”
“区区怨灵,便将你吓破胆至此?”秦渊嗤笑,“真是出息。”
顾洲被噎得够呛,但为了小命,只能继续赔笑:“那哪能跟您比啊!您可是千年鬼王,法力无边!但那玩意儿它不讲武德啊,专搞偷袭!我这不是……怕给您丢人嘛!”
他灵机一动,开始胡扯:“您想啊,咱们可是有血契在身的!我要是万一不小心被那东西伤了残了,或者吓傻了,人家一问,哟,这不是秦渊大佬的人吗?怎么这么不禁打?那丢的可是您的脸面啊!对吧?”
秦渊闻言,动作顿了顿,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思考这个扯淡的逻辑。
他确实对那个能汇聚如此活跃且浓郁怨念的地方产生了一丝探究的兴趣。那怨念的精纯程度,比起栖园地下室那些陈年老怨,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哼,巧言令色。”他冷哼一声,但语气稍微松动了一点,“那地方怨念汇集,倒是有点意思。罢了,本王便屈尊走一遭,看看是何方秽物如此聒噪。”
顾洲大喜过望:“谢谢大佬!您真是深明大义!”
于是,第二天,顾洲胸前的玉佩里,除了秦渊的本体,还多了一份名为安全的保障。他特意磨蹭到晚上八九点,等大楼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借口忘拿东西重新折返回来。
深夜的鼎盛国际,白日的喧嚣褪尽,只剩下空旷和死寂。冰冷的白光灯照亮着无人的走廊,脚步声回荡其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顾洲拿着准备好的强光手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对着空气说:“大佬,靠你了啊……监控……”
“聒噪。”秦渊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不耐烦,“区区凡铁窥镜,岂能捕捉灵体形迹?即便显形,于彼等而言,不过一团模糊光影或雪花噪点罢了。”
顾洲松了口气,原来鬼魂还有这种隐私保护机制。他跟着秦渊无形的指引,避开几个旋转的摄像头,如同做贼般溜进了办公区。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比白天更冷几分。
“现在……怎么办?”顾洲压低声音问,手电光柱在空旷的工位间晃动,每一处阴影都仿佛藏着东西。
“静心,感知。”秦渊言简意赅地指导,“你那眼睛并非摆设,集中精神,尝试捕捉残留的能量轨迹。”
顾洲努力定下心神,尝试调动通灵眼。视野开始变化,灰蒙蒙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漫,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深色的浊气,尤其是在那些经常加班的工位上方。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试图寻找王伟那个工位附近更强烈的波动。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中格外吓人!
顾洲吓得差点跳起来,手电光乱晃——原来是他太紧张,腿撞到了一个垃圾桶。
“蠢货!”脑中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斥责,“你是生怕那秽物不知你我来此?如此蠢钝,不如喂了那怨灵干净!”
顾洲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嘀咕:“意外,意外……”
他揉着腿,继续往前摸。走到一片区域时,他明显感觉到寒意加重,通灵眼看到的灰黑色雾气也浓郁了不少。
“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小声汇报。
“嗯。”秦渊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处怨念滞留尤为明显,似有……嗯?”
话没说完,顾洲另一只脚又不知道绊到了哪里桌下延伸出来的电源线,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哎哟卧槽……”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报警器,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楼层。
顾洲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秦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下一秒,顾洲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了他一把,将他飞快地拉进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黑暗隔间里。同时,隔间的门无声地合上。
外面传来保安急促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怎么回事?23楼警报响了!”
“不知道啊,快去看监控!”
“妈的,这破楼真邪门……”
脚步声逐渐远去,警报声也被解除。
顾洲躲在漆黑的隔间里,大气都不敢出,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若非血契所缚,本王真想现在就捏死你清净。”脑中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嫌弃。
顾洲欲哭无泪:“我错了大佬……真不是故意的……”
等了十几分钟,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两人才像做贼一样从隔间里溜出来。
经过这番折腾,顾洲更是草木皆兵,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他们来到之前王伟那个一直空着的工位,用手电仔细照射着,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光线扫过一个角落时,他似乎看到隔断板上刻着什么痕迹。
他凑近了些,举起手电,就在光线聚焦的瞬间。
“啪!”
他手中的强光手电,毫无预兆地,猛地熄灭了。
不是没电的那种缓慢变暗,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瞬间掐断了电源,彻底陷入黑暗。
“靠!”顾洲短促地惊叫一声,眼前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微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阴冷、都要粘稠、带着实质般恶意的寒气,如同冰潮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顾洲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然后,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只冰冷且僵硬的手,带着彻骨的寒意和绝对的死亡气息,猛地凭空出现,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力量大得惊人,瞬间剥夺了他的呼吸!
“呃……唔……”顾洲拼命挣扎,双手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脖颈,却什么也摸不到,只有冰冷的空气和那铁钳般不断收紧的无形之力。
他的脸因为缺氧迅速涨红,连视野开始发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秦……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