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破天荒地连着请了三天假。
邮件发出去的时候,他手都是抖的,生怕张经理一个不爽扣他奖金。
没想到批复得异常痛快,部门群里一打听,原来最近办公楼邪门的传闻愈演愈烈,请病假事假的不止他一个,张经理自己都有点神神叨叨,大概也怕员工真在公司出了事他担不起。
这倒给了顾洲宝贵的练习时间。
接下来的三天,栖园客厅成了顾洲的魔鬼训练场。秦渊当教官,那真是往死里操练。
“凝神!心静不下来你就是个活靶子!”
“屏障又碎了!你是纸糊的吗?再来!”
“三十秒?就你这德行,三秒都撑不住!”
毒舌嘲讽如同背景音循环播放,顾洲被骂得狗血淋头,好几次差点心态爆炸想把茶几掀了。但一想到鼎盛国际里那个冰冷的旋涡和王伟绝望的脸,他又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一遍遍催动那点可怜的精神力,笨拙地构建着那层薄薄的“意识屏障”。
进度慢得令人发指。这东西讲究天赋和心境,显然顾洲两样都缺。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才勉强能磕磕巴巴地维持住屏障运转一小段时间,不至于动不动就碎裂。
“勉强够看。”秦渊终于吝啬地给出了一个算不上表扬的评价,“但遇上稍微厉害点的冲击,照样一捅就破。”
顾洲瘫在地板上,像条脱水的鱼,有气无力地问:“那……要是碰到那种完全没法沟通,就想弄死我的恶灵怎么办?我可没您那手物理超度的本事。”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王伟还好说,赵淑琴呢?还有楼里其他未知的灵体呢?
秦渊皱了皱眉,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去找那老家伙。他那里应该有些小玩意儿,能暂时困住灵体,让你有机会带回来处理。”
于是,顾洲又硬着头皮跑了一趟门卫室。
吴大爷听完他的来意,眯着眼在抽屉里翻找半天,最后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颜色深棕、油光发亮的小葫芦,葫芦腰上系着一根褪了色的红绳。
“喏,蕴灵葫。”吴大爷把葫芦递给他,“老物件了,里面用特殊法门刻了几个小格子,能暂时分开存放几个不太安分的灵体。但容量有限,最多也就装三四个,多了怕它们在里面打架,把葫芦给你撑破喽。”他晃了晃葫芦,里面传来细微的、空荡荡的回响。
“用法简单,葫芦嘴对准了,用你练的那点精神力催动,心里想着收就行。收了就赶紧带回来,别耽搁太久。”吴大爷叮嘱道,“记住,心术不正或者意志不坚的,小心别被里面的怨气影响了心神。”
顾洲小心翼翼地接过小葫芦,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温润的凉意。“谢谢大爷!”
带着这新装备,顾洲回到了栖园。事到如今,装备勉强凑齐,技能半生不熟,再怂也得上了。
第二天一早,顾洲站在鼎盛国际楼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要上刑场。
秦渊这次不能跟来了。他的存在对于那个“捕食者”来说太过醒目,如同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来就会暴露。他只能留在栖园,通过血契玉佩感知顾洲的情况。
“屏障我已经给你加固过了,只要你不作死主动去挑衅那个主体,它应该没那么容易发现你。”秦渊的声音通过玉佩传来,依旧冷静,但顾洲似乎能听出一丝极淡的……叮嘱?“遇到危险,立刻喊我。撑住三十秒。”
“知道了。”顾洲低声回应,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符纸和小葫芦,定了定神,迈步走进了大楼。
熟悉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顾洲立刻感到无数细微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视线”扫过自己,但秦渊布下的屏障似乎起了作用,那些视线大多茫然地滑开,并未停留。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起那磕磕绊绊的凝神法门,给自己的大脑又加了层薄薄的防护。
白天的大楼虽然依旧压抑,但比晚上多了几分人气,让他稍微安心了点。他直接走向那片空置的工位区域。
找到王伟上次消失的那个角落,顾洲蹲下身,再次尝试集中精神去感知。
这一次,有了屏障的保护和明确的目标,他感觉清晰了很多。那团微弱的、即将消散的灰影依旧蜷缩在那里,气息比上次更加微弱。
“王伟?”顾洲小心翼翼地用意识呼唤,“是我。我来试试帮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灰影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传递出迷茫和一丝微弱的渴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仿佛害怕这是另一个陷阱。
顾洲耐心地一遍遍传递着善意的念头,同时将吴大爷给的小葫芦拿了出来,葫芦嘴对着那团灰影,用意念解释着这东西的用途。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洲额头上渗出了细汗。长时间维持屏障和沟通,对他的精神力消耗很大。
终于,那团灰影似乎下定了决心,极其缓慢地、颤巍巍地飘了起来,化作一缕极淡的青烟,主动钻入了小葫芦中。
葫芦微微一沉,表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光泽,随即恢复原状。
顾洲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第一个,成功了!
他将小葫芦小心地收好。接下来,是更棘手的赵淑琴。
根据之前的回溯和感知,赵淑琴的怨念核心就在张经理的办公室。那里现在可是“重点监控区域”。
顾洲找了个借口,抱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敲响了张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张经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顾洲推门进去,瞬间感到一股比外面浓郁数倍的阴冷气息和怨念。张经理正揉着太阳穴看电脑,脸色晦暗,印堂的黑气似乎又重了些。而他身后,那个淡薄的、低着头的女性身影似乎比上次清晰了一点,散发出的怨毒气息让顾洲头皮发麻。
“经理,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个字。”顾洲尽量保持镇定,将文件放在桌上,目光快速扫过办公室各个角落,寻找着最适合动手的位置。
张经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拿起笔。
就在他低头签字的瞬间!
顾洲猛地从口袋里掏出小葫芦,葫芦嘴对准张经理身后那个模糊的女性身影,全力运转精神力,心中默念:“收!”
那女性身影猛地一震,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扰和刺激!她猛地抬起头,长发飞舞,露出一张扭曲而怨毒的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
强大的怨念混合着被惊动的、来自大楼深处的冰冷窥视感,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顾洲的屏障上!
顾洲闷哼一声,感觉脑袋像要炸开,屏障剧烈波动,几乎瞬间碎裂!他咬紧牙关,死命维持着小葫芦的吸力!
办公室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温度骤降!
张经理吓得笔都掉了,惊恐地抬头:“怎么回事?!又来了?!”
就在这时,小葫芦微微一震,葫芦口仿佛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吸力!那股强大的怨念和尖啸被硬生生扯断,化作一道更为浓郁的黑气,挣扎着被吸入葫芦之中!
一切瞬间平息。
只剩下疯狂闪烁的灯光和吓得面无人色的张经理。
顾洲一把抓过签好字的文件,声音发飘:“经理签好了那我先出去了!”
不等张经理回应,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办公室,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口袋里的小葫芦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角落微弱平和,另一个却在隐隐震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怨气,试图冲击葫壁。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的开始,顾洲压根不敢做过多的停留,收拾东西就跑了,这时候谁还管翘班不翘班,总比翘辫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