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洲饿得前胸贴后背,瘫在沙发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指望那位鬼王大人大发慈悲做饭?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大佬…”他有气无力地哼哼,“您老人家不需要五谷杂粮,但我这凡夫俗子快要饿成仙了啊……”
秦渊正飘在窗边看夜景,闻言头也不回:“聒噪。”
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重重落在茶几上。准确说是“飘”然后“砸”,溅出来的粥差点烫到顾洲的腿。
“哎哟喂!”顾洲手忙脚乱地擦着裤子,“您这送温暖的方式也太热烈了吧?”
“不吃就倒掉。”秦渊的声音冷飕飕从背后飘来。
顾洲一边吸溜着味道诡异的粥一边嘟囔:“这哪家店的粥啊...味精放得比米还多...”,又灌下去几大杯水,才感觉自己终于从饿死边缘爬了回来。虽然浑身还是软绵绵的,脑袋也一跳一跳地疼,但至少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摊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才发现多了个东西。
“咦?”他愣了一下,抬起手腕仔细瞅,“这哪儿来的?”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玩意儿。
秦渊正靠在窗边看外面,闻声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吴老头给的。昨天情况紧急,用它救了你一命。”
“这什么宝贝啊?效果这么猛啊。”顾洲有点好奇地摩挲着那颗黑珠子,触手冰凉,“就是这颜色……”
秦渊没吭声,嘴角似乎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说曹操曹操到。敲门声响起,不等里面回应,吴大爷就自己推门进来了,手里依旧拎着他那个泡着浓茶的老干部茶杯。
“哟,醒了?看着气色比昨天强点,起码像个人了。”吴大爷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顾洲,目光随即就落到了他手腕那串珠子上,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那点悠闲的神色慢慢收了起来,变得有些复杂,像是肉疼,又像是无奈。
“大爷,您这手串真厉害!”顾洲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晃了晃手腕,“谢了啊,救我一命。就是这颗好像……用黑了?还能洗白不?要不我赔您一串新的?”
吴大爷没接话,走过去,拉过顾洲的手腕,仔细看了看那颗黑珠,又摸了摸其他十二颗尚且正常的珠子,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都低沉了几分:“洗白?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松开手,在床边坐下,拧开茶杯盖,吹了吹热气,却没喝,眼神有点飘忽,仿佛在回忆什么。
“这玩意儿,叫‘冥渡珠’。”吴大爷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跟我大半辈子了,平时看着就是个普通玩意儿,但只要用上一次,性质就全变了。”
顾洲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这开场白就不太妙。
“第一,”吴大爷伸出根手指,“认主。一旦用它收了灵,它就跟你的魂儿绑一块了。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你也是它的。你想摘下来?除非你死了,或者它碎了。不然,你敢强行摘试试?里头关着的那位立马就能蹦出来,第一个就先把你这个前宿主给生撕了。”
顾洲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下意识地就想把珠子撸下来,但那珠子仿佛长在了他手腕上,纹丝不动。他惊恐地看向吴大爷,又看向客厅方向。秦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冷冷地看着这边,显然早就知道。
“你……你不会说还有第二?”顾洲的声音有点发颤。
“第二,”吴大爷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反馈。这珠子不是保险箱,它关着那些怨灵,但怨灵身上的怨气、戾气、所有负面玩意儿,不会完全被隔绝。它会一点点地、持续不断地反馈给你这个宿主。关的越多,关的越凶,你这儿收到的‘污染’就越大。时间久了,脾气会变差,心性会受影响,看啥都不顺眼,做梦都是血腥暴力场面包你看到爽。简单说,它就是个小型的、持续性的负面情绪灌输器,还是直接怼你灵魂里的。”
顾洲感觉后背冷汗都出来了。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那颗黑珠,指尖碰到那冰凉的触感,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那……那要是……”他咽了口唾沫,不敢想下去。
“要是十三颗全黑了?”吴大爷帮他说了下去,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那恭喜你,可以直接开席了。到时候怨气冲天,要么你被彻底同化成只知道杀戮和毁灭的怪物,要么就直接嘭……”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魂飞魄散,连带这珠子一起玩完,还能捎带上周围一片地儿不得安宁。”
咕咚。
顾洲清楚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干涩又响亮。他感觉自己手腕上戴的不是手串,是个随时可能把他炸上天的烈性炸药包,还是拆不了线的那种。
“不……不是……”他语无伦次,都快哭出来了,“大爷……你,你等等……这……这玩意儿这么坑爹您还给我用?!”
吴大爷也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昨天那不是情况紧急嘛!救兵如救火,谁还想那么多?再说,不用这个,你当时就得玩完!两害相权取其轻,懂不懂?”
“可我宁愿当时就玩完啊!”顾洲简直要崩溃了,“这特么是慢性的!还绑定!甩都甩不掉!我这不就是被判了死缓还附加精神折磨吗?!”
他现在看那串珠子,越看越心惊肉跳。那颗黑珠仿佛活了过来,正对着他发出不祥的冷笑。
一直沉默旁听的秦渊此时冷冷开口:“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东西用了,契约已成,自己应下的因果,自己担着。”他看向顾洲,红眸中没什么情绪,“如今你与它已是一体,要么学会掌控它,要么……迟早被它吞噬。”
顾洲欲哭无泪。他应下什么了?他当时被怨灵附身神志不清!完全是被动接受啊!
吴大爷叹了口气,拍了拍顾洲的肩膀:“事已至此,慌也没用。反正你以后尽量别再动用它,平时多晒晒太阳,听听欢快的歌,尽量保持心情舒畅……”
顾洲瘫回床头,面如死灰地看着手腕上的“冥渡珠”。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珠串上,那深褐色的部分泛着温润的光,唯独那颗黑珠,像是阳光永远照不透的深渊,幽幽地吸附在那里。
得,这以后的日子,真是刺激他妈给刺激开门,刺激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