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是下了,但真不是抄起家伙就能直接冲的。
“打仗还得准备粮草呢!对付下头那玩意儿,没点家伙事儿可不行!”回到小区以后,他拉着顾洲和秦渊,一头扎进了自己那间堆满杂物的里屋。
好家伙,顾洲算是开了眼。这屋里简直像个民间法器的历史博物馆,还是地摊风格的。墙上挂着铜钱串成的剑,柜子里塞着泛黄的符纸,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也不知道装的什么,散发着一股草药和灰尘混合的怪味。
吴大爷一边嘀嘀咕咕地翻找,一边往外掏东西:“喏,这几张‘辟邪护身符’,虽然年头久了点,但效果应该还有点,贴身上,省的下去就被阴气冲晕了……哎小子你别乱摸!这墨斗线是泡过黑狗血的,金贵着呢!”
顾洲接过一张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碎成渣的符纸,嘴角抽了抽:“大爷,您这保质期……靠不靠谱啊?”
“屁话!老子亲手画的!”吴大爷吹胡子瞪眼,又塞给秦渊一小叠裁剪整齐的黑色符纸,上面的朱砂纹路看着就透着一股不祥的凌厉,“喏,给你家鬼王准备的‘破煞符’,用你的鬼力催动,比一般的玩意儿好使。”
秦渊接过,略一感应,微微颔首:“尚可。”
顾洲则分到了一把用红绳缠着的古朴匕首,入手冰凉,刃口似乎还刻着细密的符文。“这啥?”
“让你防身的!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捅过去总比用拳头强!”吴大爷没好气,“小心点用,锋利的很,别还没见到正主就把自己手指头削了。”
顾洲:“……”他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受到了侮辱,但还是老老实实把匕首别在了后腰。
最后,吴大爷自己背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叮当作响,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零碎。
好不容易制定了计划,准备妥当,两人一鬼再次来到鼎盛国际附近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很快就连成了雨幕,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地面,溅起层层水汽。街上行人稀疏,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一片水花,更显得这雨夜冷清而压抑。
与他们这边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的鼎盛国际大楼,依然有不少窗户亮着灯。哪怕知道里面的人可能正被无形的力量抽取着精力,但那灯火通明的样子,依然残留着一丝属于人间忙碌的虚假生气。
“啧,还有这么多加班狗……真是要钱不要命啊。”顾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吐槽。他们躲在街对面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铺屋檐下,观察着情况。
“活人多,阳气尚存,能一定程度上掩盖我们的行动气息。”秦渊的声音在雨水中显得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吴大爷看了看手表,又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色,掐指算了算,眉头紧锁:“时辰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子时阴气最盛,那玩意儿更不好对付。准备动手吧。”
顾洲深吸一口冰凉的雨雾空气,握紧了后腰的匕首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紧张、恐惧、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
就在他抬脚,准备跟着秦渊和吴大爷横穿马路,冲向那栋大楼的瞬间。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电路短路的噼啪声,就像有人猛地按下了总开关。
整栋鼎盛国际大楼,从上到下,所有的窗户,所有的灯光,在百分之一秒内,“啪”地一下,彻底熄灭。
不是区域停电,因为周围的街道、对面的商铺路灯都还亮着。只有那栋大楼,瞬间陷入了完完全全、死寂般的黑暗之中。巨大的建筑轮廓在雨夜中变成了一块沉默而狰狞的黑色剪影,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听不到一丝属于人类活动的声响。
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世界唯一的背景音,反衬出那栋黑暗大楼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我……靠?”顾洲的脚步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大厦,怎么说没就没了?这停电也停得太彻底太诡异了!
“不对!”吴大爷猛地低吼一声,脸色骤变,“不是停电!是里面的生气……断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而阴冷的吸力猛地从大楼地基深处传来!并非物理上的风,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疯狂抽取!
顾洲即使站在街对面,也清晰地感觉到周身的气温仿佛又骤降了几度,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他手腕上的冥渡珠瞬间变得冰寒刺骨,甚至微微震颤起来。躲在他口袋里的阿灵更是发出一声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恐惧呜咽,彻底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而那栋漆黑的大楼,此刻在他眼中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它不再仅仅是没有光,而是像一个活过来正在贪婪呼吸的黑色巨口,疯狂地、饥渴地吞噬着楼内一切的生命能量。
他能看到,无数淡白色的、代表着生命活力的光点正从大楼各个楼层、各个角落被强行抽离出来,汇成一道道细微的溪流,然后被那股恐怖的力量蛮横地拖入地下,消失不见!
楼里那些加班的或许还在抱怨停电的人……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活动、甚至他们的意识,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不是昏迷,而是更糟糕的,他们的阳气正在被活生生抽走,生命如同风中的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它等不及了。”秦渊的红眸在黑暗中闪烁着,视线锁定那栋吞噬生命的大楼,声音低沉而冷冽,“它感受到了威胁,或是需要最后一股强大的能量来完成蜕变,这是在提前收割。”
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他们原本还想趁着楼里人多阳气旺,悄悄潜入,逐个击破钉子,最后直捣黄龙。可现在,那怪物直接掀了桌子,把整个大楼变成了它的自助餐厅,开始了无差别的疯狂进食!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顾洲急了,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再这么吸下去,里面的人全得完蛋!”
直接冲进去?怎么冲?那怪物显然已经彻底苏醒并进入了狂暴状态,现在进去跟直接跳进鲸鱼嘴里没啥区别!
“不能硬闯!”吴大爷也急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它现在就是个填不饱的无底洞,活人进去就是送菜!得想办法断了它的根!”
秦渊的目光从黑暗的大楼移开,看向脚下湿漉漉的地面,声音沉冷:“它的核心在地下极深处。车库,甚至更下方。”
这是一个他们之前就意识到,却还没来得及解决的致命问题。
秦渊是鬼王,穿墙入地估计问题不大。阿灵是灵体,也能钻。吴大爷一看就深藏不露,或许也有办法下去。
但顾洲呢?
他是个大活人!血肉之躯!怎么下去?挖地道吗?等挖到了,楼里的人都凉透了!
如果让秦渊带着他……在情况不明、敌人力量暴涨的前提下,贸然深入地底那种完全属于对方的主场,秦渊既要分心保护他,又要对付那恐怖的恶灵,成功率有多高?一旦失手,顾洲必死无疑!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浇在三人身上,却浇不灭心底那股焦灼的寒意。
黑暗的大楼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眼前,里面成百上千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时间,不站在他们这边。
如何下去?如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