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感觉这日子过得有点颠了。
他被困在这具身体里,过着意识和本体分离的日子。
赵伯怀果然开始以各种名目频繁出入柳府。
有时是带着几本难得的古籍来与柳老爷探讨,有时是偶然得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借故送来。
他总是能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创造与柳小姐接触的机会。
顾洲只能被迫的体验着这一切。
他感觉柳小姐在一次次偶遇和交谈中,对那个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赵伯怀,逐渐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和信任。
那种带着羞涩的欣喜,不受控制地在心间缠绕生长,让他这个旁观者既着急又无力。
不过赵伯怀最常去的还是书房。
柳老爷似乎真的很欣赏他,时常邀请他一同鉴赏藏品,探讨学问。赵伯怀也总能接上话,侃侃而谈。
只是偶尔,话题会被他不着痕迹地引向柳家的祖上,或者祠堂里那块字迹模糊的古碑。
“听闻柳家祖上源远流长,祠堂中那块古碑,年代似乎极为久远,可惜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实在是有些遗憾。”赵伯怀语气惋惜,目光却带着探究。
顾洲听到古碑两个字,心里一动,在意识里询问秦渊。
【秦大佬,这石碑是不是就是你在祠堂里看的那块?之前感觉你看到它的时候反应就不太对劲,这石碑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渊在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是气息有一丝细微的波动,但并没有正面回应,【没关系。】
顾洲撇撇嘴,知道他肯定又没说实话。
赵伯怀的举止始终无可挑剔。
他对柳小姐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重与距离,言辞温和,关怀体贴,却又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逾越的举动。
但就是这种彬彬有礼的追求方式,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深闺小姐而言,极具杀伤力。
顾洲明明知道这是个精心编织的陷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包藏祸心,可这具身体本能的心动和信任感,却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冲刷着他的理智,让他烦躁得几乎要爆炸。
【我靠,又来?】每当感觉到心脏因为赵伯怀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时,顾洲就在脑内哀嚎,【秦大佬,这感觉太恶心了。明知道是砒霜,身体还他妈觉得是蜜糖。】
连柳老爷和柳夫人,对这位才貌双全、品行端方的赵先生也越发满意。
柳夫人甚至会私下拉着女儿的手,轻声细语,“囡囡,赵先生瞧着是个稳妥的,学问好,人也知礼。你若……若是有意,爹娘也不会拦着。”
顾洲听得只想翻白眼,可惜这种关键剧情里,连眼皮都不听他使唤。
他只能表面羞涩回应,但在心里咆哮。
【稳妥个屁!他惦记着咱们家宝物呢,老太太您醒醒啊!】
在一些难得的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大多数也就是柳小姐独处的时候,顾洲拼命尝试在柳小姐的闺房里寻找线索。
虽然他也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成为事实的历史,但让他就这么呆坐着,他又觉得浑身难受。
终于,最让顾洲头皮发麻的时刻还是来了。
在一个午后,赵伯怀以归还一本诗集为由再次来到柳府。
在通往书房的回廊下,他恰好遇到了正在那里闲得发慌喂鱼的顾洲。
微风拂过,廊下的藤萝轻轻摇曳。
赵伯怀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柳小姐身上,眼神温柔而专注,声音比平时更低缓些。
“柳小姐,今日读了些诗词,每每看到那些描写知音难觅,倾心相付的句子,心中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小姐。”
他上前一步,声音更加恳切,“伯怀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情之所钟,难以自抑。若能得小姐青睐,余生定当竭尽全力,护小姐周全,不让小姐受半分委屈。”
顾洲感觉自己的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加快,那种既羞耻又欢喜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柳小姐微微低下头,脸上带着羞涩,轻声回应,“赵……赵先生言重了……”
【完了完了完了!】顾洲在脑内对着秦渊发出绝望的呐喊,【秦大佬,他要开始骗财骗色了!救命啊!这他妈是表白啊!这傻姑娘要上钩了,我该怎么办?我控制不了这身体的反应啊!】
现实世界,听雨轩房间内。
一直坐在顾洲床边维持连接的秦渊手指猛地收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瓷杯瞬间被捏的粉碎,瓷片和茶水溅了一地。
房间里的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顾洲出了什么问题,惊愕地看着他。
“秦小子?”吴大爷试探的喊了一声。
秦渊却置若罔闻,但周身冰冷的煞气,昭示着他极度的不悦。
一股清晰而强烈的烦躁、厌恶、甚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占有欲,透过血契,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顾洲那头。
顾洲本来正被那不受控制的羞怯情绪弄得浑身别扭,突然一股强烈至极冰冷怒意,通过血契感应狠狠地扎进他的脑子里。
【喂喂喂!秦大佬!】要是顾洲能动的话,他这会儿绝对已经跳起来了,【冷静!冷静点!不是我!是柳小姐啊!被告白的是柳小姐!你生气归生气,别吓我啊,你这杀气隔着血契都冻得我哆嗦!】
秦渊的怒意似乎滞了一下,随即缓缓收敛,但他的声音仍然比平时更加低沉冰冷。
【……我知道。】
顾洲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点莫名发怵,同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在意识里问,【那什么……你刚才……反应有点大啊?】
秦渊没有回答。
顾洲只能在意识里撇了撇嘴,也不敢再追问,重新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剧情。
但之后的剧情毫无意外的,柳小姐被赵伯怀给说动了。
她其实早就倾心于赵伯怀,这时候再收到赵伯怀的表白,小鹿乱撞,哪里还能藏得住。
不过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就是她后面悲惨故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