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骑在马上,风从耳边刮过。他抬手按了按左臂的纱布,伤口还有些发紧,但不影响出剑。
凤昭就在他旁边,赤焰跟在侧后方,狼背上驮着两把短匕。巡逻队已经走到了第一处哨塔废墟。
那地方原本被魔气炸塌了半边,石头碎了一地。可现在,断口处多了几根新木头,歪歪斜斜地撑着残墙。
“这不是我们修的。”凤昭翻身下马,走到那根木头前蹲下。她伸手摸了摸钉痕,眉头皱起,“军中铁钉是扁头的,这种是圆头。”
萧云谏抽出剑,剑尖轻点木料。闭眼一瞬,寒山剑心微动。他睁开眼:“有魔气残留,很淡,但确实附过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凤昭立刻转身下令:“传令下去,所有隘口加派双岗,药王谷送来的机关箱全部打开,在三号、五号、七号通道埋设绊索雷。”
士兵们迅速行动。有人扛着铁箱往山口走,有人开始挖坑布线。
赤焰跳下狼背,鼻子贴着地面来回嗅。他耳朵竖起,忽然停住,朝着一处岩缝低吼一声。
萧云谏走过去,剑尖挑开碎石。底下压着一块黑布,边缘绣着扭曲的纹路——九幽教的标志。
“他们想重建据点。”凤昭站到高处,扫视四周地形,“这些修补不是为了藏身,是为了通路。一旦连成线,北境防线就会出现缺口。”
“那就让他们知道,修一次,拆一次。”萧云谏收剑入鞘。
太阳升到中天,雪地反光刺眼。他们在第二处废墟又发现了类似痕迹。这次不只是木头,还有几块刻了符文的石板,被人偷偷拼接在断墙上。
萧云谏用剑划破指尖,血滴在石板上。血珠滚了半圈,突然被吸进缝隙。下一秒,石板泛起一层暗红光晕。
“这是引魔阵的基座。”他说,“还没激活,但只要再来一批人,就能重新打通地下通道。”
凤昭冷声下令:“把这东西全挖出来,扔进熔炉烧毁。另外,在所有废弃哨塔周围撒驱邪粉,再架三重弓弩台。”
命令传下去后,队伍分头行动。萧云谏带着赤焰去东侧山谷查探,那里有一条通往内境的小道,平时少有人走。
路上,赤焰突然停下,鼻子抽动。他趴在雪地上听了会儿,猛地抬头,冲着一处冰崖狂吠。
萧云谏拔剑,纵身跃上冰壁。冰层厚实,但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些不对劲。他运力于掌,一掌拍下。
咔!
冰裂声响起,一道细缝蔓延开来。里面露出一身黑衣,还有一只没闭上的眼睛。
是个斥候,已经被冻僵了,手里攥着一枚黑色玉牌。
萧云谏将玉牌取出,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一个“逆”字。
他跳下冰崖,把玉牌递给赶来的凤昭。
“九幽教的人,不止来了一拨。”她说,“这块牌子是内卫用的,说明上面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现在不是查内鬼的时候。”萧云谏看着远处山脊,“他们敢修,我们就敢拆。只要没形成规模,就不算威胁。”
凤昭点头:“今晚轮岗提前两个时辰,我亲自巡夜。”
赤焰咧嘴一笑,把玉牌塞进腰包,拍了拍狼背。
下午,他们在最后一处哨塔检查完毕。所有可疑结构都被拆除,陷阱也已布好。士兵们动作利落,没人抱怨寒冷或疲惫。
回程路上,萧云谏走在最后。经过一片矮林时,他忽然停下。
袖子里的糖渍梅子掉了出来,滚了几圈,停在一丛枯草边。
一只跛足雪狐从树后探头,小心翼翼靠近,低头吃了。
萧云谏没动,只是看着它吃完,慢慢走远。
凤昭回头喊他:“还不走?”
“来了。”他迈步上前。
两人并骑而行,距离比早上近了些。风吹起她的披风,擦过他的手臂。
“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那块玉牌有问题?”她问。
“说了也没用。”他说,“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所以你要等?”
“等下一个送信的来。”
凤昭没再问。
天色渐暗,队伍快回到主营。前方了望台亮起火把,守卫挥手示意安全通行。
萧云谏忽然抬手按住胸口。
那一瞬间,脑中响起声音——
“火起于西。”
他睁眼,看向西方山岭。
那边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不会太久了。
凤昭察觉他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他松开手,“快到了。”
队伍继续前行。
赤焰骑在狼背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项链,笑了一下。
主营大门就在前方,火光映着雪地。
萧云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西边。
风停了。
雪也开始落下。
一粒雪卡在他的睫毛上,迟迟未化。
他的左眼尾,那道金色剑痕轻轻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