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站在雪坡上,墨袍猎猎,手中断箜篌的弦还在颤。
白芷跪在地上,嘴角血迹未干。她抬手抹了下唇,指尖沾红。药囊哗啦一响,她从玉葫芦里摸出最后三味药——净魂草、断念根、焚心砂。这三样东西本不该混用,会伤经脉,但她没得选。
萧云谏剑插阵眼,青霄剑嗡鸣不止。他能感觉到地下的逆流越来越急,像有东西在下面撞门。寒山剑心全力运转,灵力顺着剑身压下去,整座祭坛震了一下。剑柄发烫,掌心被烙出一道印子。
凤昭双刀横立,凤焰从掌心燃起,沿着刀身蔓延。她盯着夜枭,脚步一动,跃上东侧高台。刀气斩出,直击祭坛边缘七处符文节点。第一道火光炸开,符文暗了一瞬,第二道再落,黑气退散半尺。
“封住它!”萧云谏开口。
凤昭不答,刀势不停。第三刀落下,祭坛震动加剧。她咬牙,左手月泠横扫,刀锋划过地面,引出一道火线,直连第四节点。火焰蹿起,将那片区域暂时封锁。
夜枭冷笑,手指轻拨断弦。
一声尖锐音波撕裂风雪,祭坛中央的暗红铭文猛地一闪。裂缝中涌出的黑气骤然变粗,冲向九宫锁灵阵的屏障。白芷布下的药网开始发黑,边缘出现裂纹。
“撑不住了!”白芷低喝。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药材上。双手快速结印,药粉与血混合,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符成瞬间,她用力掷出。
破妄符飞向雪坡,半途燃烧。火光中,一条透明细线浮现出来,从夜枭手中的断箜篌延伸而出,穿过风雪,接入祭坛深处。那是一条由音波构成的灵线,正是连接含秋与反阵的核心媒介。
萧云谏看准时机,右手握紧剑柄,左掌拍在青霄剑脊上。剑鸣如龙吟,一道剑意顺着地脉疾冲而出,直斩那条灵线。
剑气贯穿雪地,轰然斩断灵线。
夜枭脸色一变,身形晃了晃。他低头看了眼断弦,冷声:“好手段。”
话音未落,凤昭已跃下高台,双刀交叉,凤焰凝聚于一点,直劈夜枭所在位置。刀未至,热浪先到,雪地瞬间融化,露出焦黑冻土。
夜枭身影虚化,欲遁。
但凤昭早有准备。她之前一刀封脉时,就在西侧埋了火种。此刻脚尖一点地面,火种引爆,烈焰冲天而起,正拦在他退路上。
夜枭被迫现身,抬手挥袖,黑气凝聚成盾。凤昭刀锋斩入黑盾,发出刺耳摩擦声。火星四溅中,她猛然发力,刀刃破盾而入,削下他半幅衣袍。
残袍飞起,被凤焰点燃,化作灰烬飘散。
萧云谏趁机加大压制,寒山剑心催到极致。青霄剑通体发白,剑身嵌入阵眼更深。地脉逆流逐渐减缓,祭坛震动减弱。
白芷喘着气,靠在石柱边。她翻出最后一枚清心丹吞下,手仍按在药囊上,随时准备再战。
夜枭立于雪坡,只剩半边衣袖。他看着三人,眼神阴冷。片刻后,忽然笑了。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符印,形状扭曲,像被烧焦的乐谱。符印旋转一圈,缓缓沉入雪地。
地面微微一颤。
祭坛中央的铭文又闪了一下,这次不是变快,而是停了一瞬,再亮时,颜色更深,近乎紫黑。
“他在留后手。”萧云谏皱眉。
凤昭退回高台,刀未收。她盯着夜枭消失的位置,呼吸未平。
白芷检查药线,发现一根连接阵眼的红线虽已剪断,但断口处仍在渗出黑雾。她迅速取出银针,扎进自己手腕,逼出一滴血,滴在红线断口上。血刚接触黑雾,立刻沸腾冒烟。
“污染还在蔓延。”她说,“虽然分身被毁,但他留下了毒种。”
萧云谏没动。他仍站在阵眼中央,剑未拔。额头汗珠滑落,混着血丝。刚才那一击耗力太猛,右臂肌肉抽搐,握剑的手有些发抖。
凤昭走过来,站在他身侧。她没说话,只是把日曜刀插进地面,支撑身体。铠甲边缘焦痕明显,披风一角烧成了锯齿状。
白芷扶着石柱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她从药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药丸,一人一粒。
“续灵丹。”她说,“吃下去,还能撑两个时辰。”
萧云谏接过,直接吞了。凤昭也一样。
风雪渐小,祭坛四周安静下来。守卫士兵悄悄靠近,却不敢踏入核心圈。他们看着三人背影,没人出声。
良久,萧云谏开口:“他不是想毁祭坛。”
“是。”凤昭接话,“他是要把它变成通道。”
白芷点头:“用含秋的音律阵法做引,反阵为门,打开另一条路。”
“去哪?”凤昭问。
没人回答。
萧云谏低头看剑。青霄剑的震动已经平息,但剑身温度仍高。他试着拔剑,剑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力量吸住了。
“拔不出来。”他说。
凤昭伸手碰了下剑身,立刻缩回。“烫。”
白芷凑近看阵眼凹槽,发现边缘出现了细密裂纹,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开。她伸手探了下,指尖触到一股微弱吸力。
“祭坛在吞剑。”她说。
萧云谏皱眉。他再次发力,青霄剑依旧不动。他换左手按住右肩,借力猛提,手臂青筋暴起,脚下地面龟裂。
剑身微微松动。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震。
三人同时抬头。
雪坡方向,刚才夜枭站立的地方,积雪缓缓塌陷。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浮现出来,边缘泛着紫光。洞内传出极轻微的琴音,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远处拨弦。
“他还活着。”白芷说。
凤昭抬刀,就要过去。
“别动!”萧云谏喊住她,“那是诱饵。”
凤昭停下,刀尖指地。
黑洞持续扩大,琴音渐强。祭坛铭文随之闪烁,频率又开始加快。青霄剑再度震动,剑柄宝石由白转青。
萧云谏死死握住剑柄,不让它脱手。
白芷迅速翻药囊,想找能封洞的东西。她掏出几味药,又放下。这些都不行。她咬牙,从玉葫芦最底层摸出一颗金色药丸。这是她师父给的保命药,叫“归元引”,能闭一切邪门通道,但用一次少一次。
她捏碎药丸,混入指尖血,在空中画了个封字符。
符成,她挥手掷出。
金符飞向黑洞,即将接触时,洞内琴音骤停。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洞中射出,速度快得看不见。
直扑白芷面门。
她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寒气扑脸。
萧云谏松开剑,一脚踹向白芷肩膀。
白芷被踢得侧摔出去,金符脱手。
黑影掠过她原本身位,撞上金符。
轰!
金光炸开,黑影消散。
但黑洞还在,琴音重新响起,比之前更清晰。
萧云谏滚倒在地,右肩撞上石板,发出闷响。他挣扎着爬起,发现青霄剑竟自动下沉了半寸,几乎完全没入阵眼。
他冲过去,双手抱住剑柄,用力往上拔。
剑不动。
凤昭跑来帮忙,两人合力,青霄剑终于松动一丝。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铭文猛地爆亮。
整个地面剧烈震动。
萧云谏抬头,看见黑洞正在膨胀,边缘裂开,像一张嘴。
琴音变成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