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萧云谏站在药王谷外的山岩上,手指扣在青霄剑柄。刚才那道天缝只闪了一瞬,像刀划破夜幕,又迅速合拢。他记得这种感觉,星陨前夜也是这样,天上裂开一道口子,没人看得懂,等看懂了,已经晚了。
凤昭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赤焰唤到跟前。小狼人鼻翼不断抽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爪子在地上狠狠刨了两下。
“它闻到了。”凤昭说。
萧云谏点头。他知道赤焰不会错。这孩子天生能听兽语,连风里的气味都能分出十几种。现在它这么紧张,说明北境方向有东西不对劲。
“不是普通的毒气。”凤昭蹲下身,手按在赤焰肩上,“是噬心草的味道,混着蚀魂散。”
萧云谏闭上眼。子时快到了。
果然,脑中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秘境有变,速往。**
他猛地睁眼。
不是边境,也不是药王谷,更不是天音阁。是寒山秘境。
他转身就走。
凤昭立刻跟上,赤焰四爪翻飞,跑得比谁都快。三人一路向北疾行,穿过荒林,跨过断桥,脚程没停过一次。天色越来越暗,云层压得极低,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闷。
走了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村子。
村口立着石碑,字迹被藤蔓盖住大半,只能依稀看出“北陵”二字。村子安静得反常,鸡不叫狗不吠,连炊烟都没有。
赤焰突然停下,耳朵竖起,全身毛炸开。
萧云谏抬手示意停步。
他走进一间屋子,推门进去。屋里桌椅整齐,碗筷还在桌上,但人没了。床上被子掀开一半,像是突然离开。他伸手摸了摸茶杯,凉了,但没积灰。
外面传来凤昭的声音:“人都在院子里。”
萧云谏走出去,看见村民全倒在院中,脸色发青,呼吸微弱。他蹲下检查一人脉搏,经脉枯涩,气血停滞,确实是中毒迹象。
“蚀魂散加噬心草。”凤昭蹲在一具昏迷的老者旁,“剂量不大,但持续释放,让人慢慢失去意识。”
萧云谏拔出青霄,剑尖点地,一丝寒山龙脉之气渗入地下。他闭目感知,三息后睁开眼:“阵眼在村中心井底。”
两人迅速赶到井边。井口封着石板,符文刻在边缘,已经被磨得模糊。萧云谏一剑劈开石板,跳了下去。
井底积水不多,中央插着一块黑色晶石,只有半截,裂痕遍布。但他一眼认出——这是九幽教用的那种魔晶,和之前夜枭留下的完全一样。
他伸手拔出魔晶。
刚一接触,一股阴冷气息顺着指尖往上爬。他立刻运转剑心,将那股邪气逼出体外。魔晶在他掌心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半个符文,正是九幽教的标记。
凤昭跃下井底,接过魔晶看了一眼,直接点燃凤焰。火焰缠上魔晶,黑烟升起,符文一点点烧毁。最后“啪”的一声,魔晶碎成粉末。
“他们还在活动。”她说。
萧云谏点头。这些人没死,说明布阵的人不想杀人,只想控制。这种手法太熟了,就是九幽教那一套——先布小阵,再连成大网,等时机成熟,一举引爆。
他收剑回鞘,正要离开,忽然感觉袖子一轻。
低头一看,纸包不知何时破了,最后一撮糖渍梅子粉,已经随风散尽。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空纸包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回到地面,凤昭正在给村民施术。她掌心燃起金焰,轻轻扫过每人胸口,帮他们恢复气血。萧云谏则用剑气切断残余灵流,防止阵法二次启动。
做完这些,天已彻底黑透。
赤焰守在村口,目光死死盯着北方。
“走吧。”凤昭拍了拍手,“这里暂时安全,但其他村子未必。”
萧云谏没动。他抬头看天,乌云翻涌,却再也看不到那道裂缝。可他知道,它还会出现。
“听潮录说了什么?”凤昭问。
“秘境有变,速往。”他说。
“寒山秘境?”她皱眉,“那里不是封印了几百年?”
“就是因为封了几百年。”萧云谏看着远方,“现在有人想打开它。”
三人再次启程。
越往北,山路越陡。寒山主峰在望,但通往秘境的小道被浓雾封锁。雾气厚重,寻常修士走进去,不出十步就会迷失方向。
萧云谏走在最前,青霄横握。他闭上眼,任由听潮录的气息在体内流转。耳边渐渐响起杂音,有低语,有呢喃,甚至有一模一样的声音重复着:“剑出则活,迟半息则亡。”
他冷笑一声。
又是这一套。
幻音惑心,专挑人最在意的记忆下手。但听潮录的提示从不会重复,更不会模仿自己。
“假的。”他睁眼,剑锋一转,划向雾中。
剑气如灯,劈开浓雾,一条清晰通路出现在眼前。
凤昭跟上来,看了他一眼:“你早知道是假的?”
“真话不会怕人听。”他说。
她忽然笑了下,抬手甩出一道凤焰绳索,缠上他手腕。火焰滚烫,却不伤人,反而有种暖意。
“这次,本将军陪你一起。”
萧云谏没挣脱。他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赤焰欢快地蹦跳着跟上,尾巴高高翘起。
雾越来越薄,终于散尽。
前方是一座石门,嵌在山壁之中,高十丈,宽五丈,表面刻满古老符文。原本应该紧闭,但现在,石门微微开启一道缝隙,内里幽光浮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地面轻微震动,每一下都像是心跳。
萧云谏上前一步,伸手触碰石门。符文在他掌心发烫,仿佛在警告。
“里面的东西醒了。”凤昭站到他身边,双刀出鞘半寸。
赤焰低吼,毛全竖了起来,死死盯着那道门缝。
萧云谏收回手,看向凤昭:“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随时。”
他不再犹豫,一脚踹开石门。
轰——
巨响震彻山谷。
门后是一片巨大洞窟,地面布满阵纹,中央立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卷古旧竹简,正缓缓浮空旋转。四周墙壁上,七盏青铜灯无火自燃,照亮了上面的壁画——画的是百年前,寒山剑派与九幽教决战的场景。
但最后一幅不一样。
画中,一个人站在星陨之下,手握双剑,身后是崩塌的天地。而他的脸,和萧云谏一模一样。
凤昭看到那幅画,瞳孔一缩。
萧云谏却没看壁画。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卷竹简上。
竹简表面,浮现出一行血字:
“持剑者,即劫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