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爬上墙角的瞬间，萧云谏的剑心猛地一震。他没等听潮录响起，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动了起来。
他跃上箭楼，青霄剑出鞘。
三道黑影正顺着城墙攀爬，手中利爪勾住砖缝，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他们离阵眼只剩十步。
萧云谏剑锋一转，寒山剑意爆发。银光划破夜空，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三人脊骨齐断，尸体从高墙上滚落，砸在城下碎成一团黑泥。
城外荒原上，黑雾翻涌。数百魔修从沙尘中冲出，刀兵染煞，脚步如雷。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北境城墙阵眼。
这不是骚扰，是强攻。
萧云谏站在最高处，目光扫过敌阵。他看见几名黑袍人手捏法诀，身前浮起血色符文。噬灵血阵正在成型，城墙上的金光开始闪烁，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吸走。
他还看到一个手持断魂钩的魔将，正猛击阵法节点。两处符文锁链已经崩裂，裂缝蔓延向核心。
不能再等。
他纵身跃下，脚尖点在城墙边缘，身形如箭射出。途中避开五名扑来的魔修，剑不出鞘，仅靠剑气震荡就将他们震退。
第一个施法者刚念完咒语，萧云谏的剑已刺穿他的喉咙。血阵瞬间崩解，其余两人动作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接连斩首。
寒山剑法第七重——千山寂。
他落地时双足不动，剑柄贴腰，剑尖朝天。下一秒，剑气自脚下炸开，形成环形风暴。十余名逼近阵眼的魔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绞成碎片。
鲜血溅在封印纹路上，冒着黑烟。可金光未灭，龙骨仍在运转。
萧云谏喘了口气，左臂传来一阵刺痛。刚才那一击耗力太猛，旧伤裂开了。
但他没时间处理。
更多敌人涌来。这次是三名高阶魔修，联手布下封锁结界，试图隔绝阵眼与外界联系。
他冷笑一声，提剑冲入战圈。
剑走偏锋，专挑破绽。一人刚抬手结印，手腕已被削断；第二人挥刀反击，颈侧多了一道血线，倒地时还在抽搐；第三人想逃，却被他追上，一剑钉死在墙上。
杀到第十个的时候，赤焰终于冲到了。
小狼嘴里叼着半截烧焦的符纸，爪子沾满黑血，尾巴却高高翘起。它把符纸放在萧云谏脚边，然后对着荒原方向狂吠两声。
后军有异动。
萧云谏立刻明白它的意思。
他故意收剑后退，露出破绽。果然，敌方后阵一名黑袍祭司开始念咒，空中阴云汇聚，隐约有巨影成型。
这是要召唤域外魔煞。
一旦成功，整个北境都会陷入永夜魔域。
他不再隐藏实力，全力催动寒山剑心。剑气凝聚，在头顶形成一道半月形光刃。
就在祭司即将完成仪式的刹那，远处传来一声清啸。
火光撕裂黑夜。
凤昭带着玄甲军赶到。她双刀出鞘，日曜与月泠交叉挥斩，凤焰腾空而起，化作一张巨大的火网，覆盖整个战场。
她跳上城墙，落在萧云谏身后。
两人背靠背站着。
“来了。”他说。
“嗯。”她回。
剑气与火焰同时爆发。
寒山剑意化作千道银芒，凤焰则卷成螺旋火柱。两者交汇，形成旋转的剑焰风暴，直冲祭司所在。
那人只来得及抬手挡了一下，整个人就被吞没。黑烟炸开，魔云溃散。
战场上安静了一瞬。
接着是第二波冲击。
魔修阵营出现混乱，但很快又有新的指挥者站出来。他们重新列阵，准备再次进攻。
萧云谏握紧青霄剑，指节发白。
他知道这不会结束。
凤昭也看出来了。她转身下令：“赤焰，传令下去，所有部队进入一级戒备，清剿残敌，收殓阵亡将士。”
小狼立刻窜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红影。
她回头看向萧云谏，“你还撑得住吗？”
“能。”他说，“只要剑不断。”
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并肩走向城台最高处。脚下是尚未清理的战场，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有些魔修死后化作黑雾，被风卷着飘向荒原深处。
远处沙尘再起。
又一波敌军正在集结。
凤昭的手按在刀柄上，火焰在掌心跳跃。
萧云谏闭了下眼，等待子时到来。他知道听潮录今晚一直沉默，不是没有原因。
一定还有更大的局。
但他现在顾不上想那么多。
他只知道，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阵眼破。
城内灯火渐次亮起，守军开始搬运尸骸，修补破损的防线。有人抬走重伤的同胞，有人往墙根埋设新的镇灵钉。
战斗暂时停歇，但没人敢放松。
萧云谏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的地平线。风沙越来越大，吹乱了他的发丝。那根剑形簪微微松动，但他没去扶。
凤昭走到他旁边，低声说：“他们不止想毁阵眼。”
“我知道。”他答，“他们在等血祭时机。”
“你有把握守住？”
“没有。”他看着她，“但我不会退。”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这时，赤焰跑了回来，嘴里咬着一只断裂的魔蝠翅膀。这种蝙蝠常用来传递密信。
萧云谏接过残翅，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子时三刻，骨鸣九响**。
他瞳孔一缩。
这句话不对劲。
听潮录从未用这种方式示警。
而且……这句话的意思是——龙骨将在三个时辰后主动苏醒，引发反噬。
除非提前切断地脉连接。
否则整个北境都会塌陷。
他抬头看向凤昭，“我要进地宫一趟。”
“现在？”
“必须现在。”
“我跟你去。”
“不行。”他说，“外面需要你坐镇。”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
“好。我给你守这道门。”
他转身走向阶梯入口，脚步很快。
就在他即将消失在拐角时，凤昭突然开口：“萧云谏。”
他停下。
“活着回来。”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碰了下剑柄，然后快步离去。
凤昭站在原地，掌心燃起一团凤焰。火焰映着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赤焰蹭到她脚边，耳朵贴着脑袋。
城外风更大了。
沙粒打在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凤昭望着那道消失的身影，手指慢慢收紧。
火焰噼啪炸了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过，剑出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