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视线的瞬间，萧云谏咬紧牙关。
青霄剑横在口中，金属的冷意贴着唇齿。下坠的风像刀子刮过耳膜，左肩旧伤炸开一阵麻痛，眼前猛地一黑。
画面闪出来——火光冲天，师兄弟倒在血泊里，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他知道自己在幻觉里，可那痛是真。
他双手抬起，结定神印。寒山剑心运转，体内真气逆冲而上，把那些影子压了下去。
剑柄上的宝石忽然亮了。
微光映出岩壁，上面刻着残破符文。他一眼认出那是百年前寒山祖师留下的镇脉咒，和门中典籍记载的一模一样。
不是天然地穴。
是被人用阵法强行打开的封印。
他借着石台凸起处翻身落地，脚踩实的刹那，整条右腿几乎跪下去。膝盖撞在岩石上，发出闷响。
喘了两口气，他拔出青霄剑插进地面稳住身体。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远处传来低频震动，像是大地在呼吸。
头顶上方有绳索垂下来。
赤焰顺着绳子滑到底，四爪刚沾地就竖起耳朵，鼻子贴着岩面嗅了一圈，然后朝萧云谏点头，指了指左边通道。
两人没说话，沿着隧道往前走。拐过三个弯后，看到前方火光晃动。
白芷站在一架青铜机关车旁，手里拿着罗盘。凤昭披甲立在她身后，日曜刀搭在肩头。
“找到了。”白芷抬头，“灵络罗盘显示主脉交汇点就在前面三百步，但能量被黑晶扭曲了方向。”
萧云谏走过去，盯着罗盘中心跳动的指针。
“星陨之力掺进地脉，等于给伤口撒盐。”白芷收起工具，“我们现在走的是最短路线，但魔气太浓，普通士兵进来会疯。”
凤昭看向萧云谏：“你能撑住？”
他点头：“只要不碰心魔幻境，没问题。”
四人继续前进。白芷每隔五十步就放下一个香囊，淡青色烟雾缓缓散开，压制周围魔气。
通道越来越窄，岩壁渗出黑色黏液，滴在地上发出嘶响。赤焰走在最前，突然停住，抬手示意。
前方三具石傀挡住去路，关节处嵌着发光的黑晶。
萧云谏抬剑。
剑光一闪，中间那具傀儡胸口裂开，黑晶碎成粉末。另外两具刚转头，凤昭双刀出鞘，凤焰缠绕刀身，劈下时火焰炸开，将它们烧成灰烬。
白芷蹲下检查残渣：“这些晶簇是活的，还在吸收灵气。”
“那就别让它再吸。”萧云谏往前走。
尽头是个圆形洞窟，直径约十丈。中央立着一根黑色柱状物，表面布满符文，顶端凹槽形状像一把剑。
柱子底部连着一块拳头大的黑晶，内部有银色纹路流动，像血管一样搏动。
“这就是核心。”白芷靠近观察，“它把地脉清流转化成魔气，再通过裂缝送出去。”
萧云谏闭眼感应。
子时快到。
脑中那句话又浮现：“子时三刻，剑落东南。”
他睁开眼，看向黑晶右下方的裂隙。
“等三刻钟。”他说，“那时候灵流最弱，破坏它不会引发地崩。”
凤昭靠墙站定：“我来控场。”
白芷从腰间取下八个药囊：“九宫锁灵阵准备好了，只差最后一步。”
赤焰趴在角落，耳朵不停抖动。他抓起一把土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吐出来，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时间一点点过去。
洞内空气越来越沉，呼吸都变得费力。黑晶搏动频率加快，银纹开始发红。
萧云谏握紧青霄剑。
子时三刻。
他跃起，从东南角切入，剑尖精准刺入裂隙。整把剑灌注全部真气，剑身嗡鸣震颤。
黑晶剧烈晃动，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痕。
“现在！”他吼道。
白芷立刻掷出药囊，八枚香囊按特定方位落下，形成封锁圈。灵流被截断，无法回流补给核心。
凤昭双刀交叉，凤焰喷涌而出，将爆裂冲击引向地下空洞。高温让岩层发红，但没有崩塌。
赤焰用爪子猛刨地面，挖出一条沟渠。地底清流涌出，冲刷飞溅的魔渣。
就在黑晶即将炸裂的瞬间，一团黑雾弹射而出，直扑三人。
萧云谏翻身挡在前面，肩甲被擦中，发出滋啦声。金属外壳迅速焦化，露出底下烧红的护垫。
他没退。
直到最后一丝能量被清流冲散，黑晶轰然炸碎。
封印柱重新亮起微光，符文逐一激活。洞顶落下一道光幕，覆盖整个核心区域。
地底震动停止。
空气中翻滚的黑雾慢慢消散。
一行人回到地表，在裂口附近扎营。玄甲军清理战场，运送伤员。凤昭下令设立三重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靠近封印区十丈内。
萧云谏坐在帐篷里调息。左肩包扎完毕，但皮肤仍泛着暗紫色，说明魔气未清。
青霄剑插在身旁，剑身还在轻微震颤。
他伸手摸了摸剑柄，发现宝石颜色比之前更深了些。
外面传来脚步声。
白芷掀帘进来，手里捧着玉匣。她把几块黑晶残片放进去密封，动作很轻。
“这东西不对劲。”她说，“星陨之力不该这么活跃，除非有人定期喂养。”
萧云谏没接话。
她看了他一眼：“你听潮录有没有新提示？”
“还没有。”
白芷点点头，袖子滑了一下，露出半张纸角。上面画着复杂符文，和《心猿听潮录》的笔迹极为相似。
她很快藏好。
“先休息吧。”她说，“明天还要查地脉损伤情况。”
她走出去，顺手带上了帘子。
凤昭站在营地中央，盯着封印裂口。火光映在铠甲上，发间的凤凰翎微微发烫。
她回头看了眼萧云谏的帐篷，对守卫说：“不准任何人打扰他。”
赤焰躺在角落啃骨头，狼牙项链沾着泥灰。他耳朵忽然抖了抖，抬起头看向地底方向。
嘴里那块骨头上，有一道新鲜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割过。
萧云谏闭着眼，手指无意识摩挲剑柄。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没能彻底解决问题。
地脉虽然封住，但灵流走向已经改变。原本向上输送的清气现在偏移了十七度，流向西北荒原。
那里是九幽教旧址。
他想起百年前失踪的祖师，还有师父临终前那句没说完的话。
帐篷外，风卷起一片碎石。
落在青霄剑的剑穗上，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