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化笑的瞬间,萧云谏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他双眼一睁,右手死死扣住青霄剑柄。剑身又陷下半寸,裂缝里的吸力像有手在往下拽。凤昭扑上来按住他后背,掌心滚烫,一股热流冲进经脉。
“还能撑。”她说。
白芷翻身坐起,银针在指间翻转。她看准阵眼四周三个符文节点,抬手就是三下快刺。针尖没入石缝,血顺着她手腕滑下来,在符文上画出短促红线。黑气冒出来的一瞬,被那血线挡住,像是撞上了墙。
赤焰在高台上低吼。他耳朵竖着,眼珠发红。山谷两侧有动静,不止一个方向。他猛地转身,对着雪坡方向咧牙,喉咙里滚出警告声。
萧云谏喘了口气,左手结印贴在胸前。寒山剑心最后一点灵力被逼出来,顺着左臂流向右肩。凤昭的凤焰还在往他体内灌,两条气息在胸口交汇,震得他五脏发麻。
“拔!”他吼。
两人同时发力。
青霄剑嗡鸣一声,终于从阵眼里抽出了半尺。剑身剧烈震动,像是要挣脱掌控。萧云谏手臂猛颤,虎口裂开,血顺着剑柄流下去。凤昭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她撑住了,手指抠进地面冰碴里。
白芷抽出第四根银针,扎进自己眉心。
她眼前一黑,又立刻恢复。这一针逼出了最后一丝清明。她看清了祭坛底部的纹路——九宫锁灵阵还差一道封印没解。那道封印的位置,正好是青霄剑原本该插的地方。
“不是往外拔!”她喊,“是往下插!合槽!”
萧云谏愣了一瞬,马上明白。
他松开右手,换左手托住剑身,右掌猛拍剑尾。青霄剑借势下沉,咔的一声,完全嵌入中央凹槽。
轰!
地面猛地一震。
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先是一道青光窜过六角祭坛,接着金光从地底涌出,像水一样漫过石面。裂缝停止扩张,黑洞边缘开始收缩。紫黑色铭文挣扎闪烁几下,啪地熄灭。
能量波从祭坛中心炸开。
一圈白光扫过雪地,所到之处,积雪蒸发,冻土裸露。远处山坡上的魔修还没靠近百步,就被这股力量掀翻。有人直接飞出去十几丈,砸进雪堆里没再动。毒雾刚冒头就被吹散,幻术烟尘瞬间净化。
三名高阶魔修正抡着裂地锤砸向基座,锤子离地不到三尺,整把碎成铁渣。他们本人倒飞出去,落地时口吐黑血,爬都爬不起来。
剩下的魔修全停了。
他们看着祭坛上冲天而起的光柱,眼神变了。有人往后退,有人扔掉武器,更多人开始溃逃。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包围圈,眨眼间土崩瓦解。
祭坛持续释放能量。
光柱直冲云霄,把阴沉的天空撕开一道口子。阳光第一次照进雪岭深处,落在四人身上。萧云谏站在最高处,双手握剑,身体微微发抖。他能感觉到地脉的跳动,像心跳一样规律。青霄剑不再抗拒,反而在传递某种节奏。
凤昭走到他身边,站得很近。她的铠甲还在冒烟,披风只剩半截。但她抬头看着那道光柱,嘴角扬了一下。
“成了。”她说。
白芷靠在石柱边,手里多了块玉简。她用指甲在上面划字,动作很慢,但每一笔都很稳。药囊空了大半,但她脸上没有遗憾。她知道这一战留下的数据有多重要。
赤焰坐在台阶上,尾巴卷着狼牙项链。他耳朵不停抖动,盯着远方。虽然魔修退了,但他不敢放松。他知道这种安静不会太久。
祭坛的能量还在输出。
护盾形成一个半圆形罩子,把整个区域包在里面。风吹不进,雪落不下。外面是残兵败将的哀嚎,里面却像换了天地。萧云谏深吸一口气,试着引导能量流向。他发现只要剑不动,灵力就会自动顺着地脉循环。
“能撑很久。”他说。
凤昭点头。“足够我们等援军。”
白芷收起玉简,从药囊底层摸出一个小瓶。她倒出三粒丹药,颜色比之前的续灵丹更深。这是她临时调配的提神药,效果强,副作用也大。但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吃吗?”她问。
萧云谏接过一颗,直接吞了。凤昭也一样。两人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赤焰摇摇头,他不需要。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魔修。节奏整齐,是玄甲军的行进方式。凤昭听出来了,那是她的兵。她没回头,只是把手放在刀柄上,确认它还在。
萧云谏低头看剑。
青霄剑的宝石泛着微光,不再是之前的躁动状态。它安静了,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夜枭留下的黑洞虽然闭合,可那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白芷突然皱眉。
她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石头表面有细小裂纹,像是被高温烧过。她抬头看向祭坛边缘,发现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焦痕,形状不规则,像是什么东西蹭过去的。
“不对。”她说。
凤昭立刻警觉。“怎么了?”
“这痕迹……不是我们的。”白芷指着焦痕,“是新的。”
萧云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蹲下身,手指摸过那圈焦黑。温度还在,说明接触时间不超过半刻钟。他抬头望向山谷入口,那里已经被护盾挡住视线。
赤焰忽然站了起来。
他盯着左侧雪坡,全身毛都炸了。他的嘴张着,却没有叫出声,只是死死盯着某个点。
萧云谏慢慢站起来,握紧了剑。
凤昭也感觉到了。空气变了。不是冷,也不是风,是一种压迫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但不是用脚走的。
白芷后退一步,手伸进药囊。
她摸到了最后一根银针,针尾刻着“归元”二字。这是她师父给的保命针,能定魂、驱邪、断念。但她一直没用,因为用了就等于承认对手已经超出了常规手段。
现在她不得不考虑了。
祭坛的光还在闪。
护盾稳定运行,能量波一圈圈扩散。外面的雪地上,几具魔修尸体开始抽搐。他们的伤口冒出黑烟,身体扭曲变形。不是复活,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起来。
萧云谏把剑横在身前。
凤昭站到他右侧,双刀虽未出鞘,但掌心已有火苗跳动。白芷移到石柱内侧,银针夹在指间。赤焰低吼着,挡在三人前方。
风停了。
连护盾外的雪都不再飘。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然后,左侧雪坡的积雪缓缓隆起。
不是人形,也不是兽形。那团东西拱出来的时候,地面发出细微的破裂声。它没有脸,没有四肢,只是一团不断蠕动的黑影,表面泛着油光,像是液体凝固后的产物。
它停在百步外,不动了。
萧云谏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话。
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说话。
“刀不出则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