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护龙卫统领站在里面,手里握着一块腰牌,额头上的黑虫正缓缓钻进皮肉。他转过身,眼神空洞,没有说话。
萧云谏站在门外,右手还搭在剑柄上。他没有拔剑,也没有后退。风吹动他的衣角,墨发轻轻晃了一下。
“你还认得自己是谁吗?”他说。
那人没反应。脸上的肌肉像冻住了一样。过了几秒,远处传来三声更鼓。咚——咚——咚。
统领的手指动了。他低头看了眼腰牌,转身朝内殿走去,步伐僵硬,像是被人牵着线。
萧云谏立刻闪身进门,贴着墙根往前走。回廊两侧挂着灯笼,光很暗,照在青砖地上像一层薄灰。他绕到寝宫侧窗,手指扣住窗沿,轻轻一翻,人已经落在屋内。
雕花木床前坐着一个人,披着明黄外袍,脸色发白。是皇帝。他面前站着八个侍卫,站得笔直,脖子上有黑色纹路,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萧云谏落地没出声。他快步走到皇帝身边,单膝跪地,压低声音:“臣寒山萧云谏,请陛下速移驾避险。”
皇帝猛地抬头,瞳孔缩了一下。“你是谁?”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人倒地,血溅在柱子上。
下一瞬,十二道黑影破窗而入。
他们穿着护龙卫的铠甲,但眼睛全黑,手里拿着短刃。没人看萧云谏,也没人冲皇帝。他们直接散开,围成一圈,跪在地上,开始低声念咒。
萧云谏一把将皇帝拽下床,滚到案桌后面。两把短刃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钉进屏风。
他抽出青霄剑,挡下第三击。剑刃相撞,火星四溅。但他发现这些傀儡不再追杀,而是继续念咒,额头上渗出黑血,滴在地上。
地面开始浮现红色符文,一圈圈往外扩散。最中间那块地板裂开一道缝,一根黑针从一名侍卫手中缓缓升起。针尾刻着“九幽”二字。
阵法要启动了。
皇帝抖得厉害。“这……这是什么?”
萧云谏没回答。他盯着那根针,心跳加快。他知道这东西一旦离手,血祭就会完成,整个皇城的气运都会被抽走。
就在这时,天边月光穿过窗户,正好落在他左眼尾。
脑子里响起一句话:“剑出则活,迟半息则亡。”
他瞳孔一缩。
不是让他杀人。是让他出剑——但必须在那一瞬间出手。
他看清了。那根黑针离手只有半寸,马上就要浮空。只要它升起来,阵法就不可逆。
不能再等。
他松开剑柄,青霄剑脱手飞出,像一道银线划过屋子。剑尖精准钉进黑针尾部,把针死死压进地板裂缝。
轰!
一股黑气从阵眼炸开,冲击波震得所有人后退一步。围成圈的傀儡同时仰头,发出嘶吼,身体剧烈抽搐,然后全部瘫倒在地。
符文熄灭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皇帝靠在桌脚,喘着粗气。“你……你救了朕?”
萧云谏翻身捡起青霄剑,收剑入鞘。他仍跪在皇帝身边,声音平稳:“臣奉命清查宫中魔踪,护驾乃职责所在。”
他不说寒山,不提玄霄,也不解释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做到的。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可能被当成妖言惑众。
窗外风停了。
那些倒地的傀儡慢慢爬起来,重新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低头挺胸,守在床边和门口。
可地上还有血。
黑针断了一截,一半插在地板里,一半露在外面。那上面的“九幽”二字还在微微发烫。
皇帝看着那根针,嘴唇发抖。“这些人……都是假的?”
萧云谏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只是把手按在剑柄上,目光扫过屋里的八名侍卫。他们站得很齐,动作一致,连呼吸频率都一样。
这不是人。
是工具。
他运转听潮录,想看看接下来有没有新的提示。可脑中一片空白。今晚的预警已经用完。未来三天,不会再有声音提醒他危险。
这意味着,真正的杀招还没来。
他不动声色,左手悄悄结印,在皇帝周围布下一道剑气屏障。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挡住一次致命攻击。
他自己盘膝坐在皇帝背后,背对龙椅,双眼盯着门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子时已过。
更鼓不会再响。
可他知道,夜枭不会就这么放弃。刚才那一波袭击太整齐了,像是故意让他破的。目的不是杀皇帝,是试探他。
看他能不能识破阵眼,敢不敢出剑。
现在答案有了。
接下来,只会更狠。
他余光扫向龙椅。那椅子原本是紫檀木的,雕着五爪金龙。可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扶手上的木纹动了一下。
像蛇在爬。
他没动。也不敢伸手去碰。
万一那不是错觉呢?
万一椅子本身就是个容器?
他记得玄霄说过一句话:夜枭不在明处,他在等你踏入龙庭——那是他的局。
现在他进来了。
局也开始了。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不对。正常巡夜是四步一停,这个是三步一顿。
萧云谏抬眼看向门口。
门没开。
但门缝底下,有一小片影子在移动。形状不像人,倒像是……一只鸟的轮廓。
他慢慢握紧剑柄。
皇帝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你说你会保护朕,是不是?”
他刚要回答,屋里的灯突然全灭了。
不是风吹的。
是有人切断了灵脉供灯。
黑暗中,那八名侍卫同时转头,看向龙椅。
萧云谏猛地抬头。
他看见龙椅的扶手,真的在动。
木质表面隆起一块,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出来。那团凸起慢慢往上爬,靠近椅背顶端,最后停在龙首雕饰的眼睛位置。
那里原本是两颗玉珠。
现在,左眼变成了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