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脚边的黑色羽毛突然碎成粉末。
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看清楚，一股剧烈的震荡从地底冲上来。脚下土地猛地一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炸开。他立刻后退半步，手已经按在青霄剑上。
夜空中的星星开始一颗接一颗熄灭。
不是缓缓暗淡，是直接消失，像被谁用刀划过天幕，把光全部抹掉。最后一颗星崩裂时，一道赤红色的裂痕横穿天际，空气里响起尖锐的嗡鸣。
他的脑袋瞬间刺痛。
“听潮”状态提前发动了。
但这次不一样。以往清晰的一句话变成了破碎的音节，在他脑子里乱撞。“……劫……终……破……不守……”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
他猛地睁眼。
凤昭已经站到他身边，双刀出鞘一半，火光在刀口跳动。她没说话，但眼神很紧。刚才那阵波动她也感觉到了。
玄霄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别运功！灵流反向了！”
萧云谏立刻收住真气。
他刚才是想调动寒山剑气稳住自己，结果发现体内的气像疯了一样乱转，稍不留神就会伤到经脉。不止是他，远处几个守营的弟子突然跪下，捂着胸口吐血。有人身上的符箓自燃，化作灰烬飘散。
凤昭低声道：“灵气乱了。”
“不是乱。”玄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规则在变。天地灵枢被人动了。”
萧云谏看向营地中央的药庐方向。原本封锁的区域还在，但结界已经开始扭曲，边缘泛起不正常的紫光。他本打算亲自去查那个穿灰袍拿药葫芦的人，但现在——
不行了。
这股力量太强，再查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
他抬手打出一道剑气，直插地面。青霄剑共鸣，寒山剑意扩散开来，暂时压住了周围紊乱的灵流。几名弟子趁机后撤，脱离了反噬范围。
“所有人收功。”他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营地，“护住心脉，原地不动。”
凤昭跟着下令：“玄甲军列阵，护住外围！没有命令不得出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压力。
这不是人为的阴谋。
是天灾级别的劫难来了。
玄霄从剑中显形，灰白胡须随风摆动，脸色比平时更沉。他抬头看天，喃喃道：“百年前那一战……我见过这种天象。星陨不是结束，是开始。”
萧云谏问：“什么意思？”
“星坠会打破天地间的平衡。”玄霄捋了捋胡子，动作比平时慢，“灵气会失控，法则会短暂崩解。如果没人重启灵枢，九洲的修行体系会在三天内彻底崩溃。”
凤昭皱眉：“三天？”
“最快一个时辰就开始。”玄霄摇头，“现在已经有修士撑不住了。你看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名年轻弟子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他的灵根位置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烧毁。旁边的人不敢碰他，只能干看着。
萧云谏沉声问：“有没有办法阻止？”
“有。”玄霄说，“上古时期留下过镇压星陨的阵法，需要三方合力启动——剑、音、药。但具体怎么用，得找当年的记载。”
凤昭立刻反应过来：“天音阁可能有古卷。”
“药王谷禁典里提过‘封星术’。”玄霄补充，“至于剑之一道……寒山剑冢深处有一块碑，刻的是初代掌门留下的‘破劫录’。”
三人同时沉默。
线索分散在三个地方。
而且都不近。
萧云谏看了眼时间。子时还差一刻钟，他无法再次进入“听潮”状态。现在只能靠自己判断。
他转身走向营地高台。
两名寒山弟子正在那里守着传讯台。桌上摆着几枚符纸，是用来联络各派的。他拿起一张，注入灵力。
符纸直接炸开。
他又试了一次，结果一样。
凤昭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红色信鸢。这是北境专用的紧急通讯工具，能在百里内传递消息。她点燃引线。
火焰升到三丈高就熄灭了，信鸢坠落在地，烧成焦炭。
“连火焰都不受控了。”她说。
“不只是火焰。”萧云谏看着远处一座小山，“你看山顶。”
那里的岩石正在缓慢漂浮起来，像是失去了重量。几块石头悬在半空，然后突然爆裂，碎片四散飞射。
玄霄叹气：“天地规则松动了。重力、温度、元素属性都在变。再这样下去，山能飞，水能燃，人可能走着走着就没了呼吸。”
凤昭看向萧云谏：“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我知道。”他说，“但我不能把营地丢下。”
“你不用管这里。”凤昭打断他，“我会让赤焰接手巡查，布好防线。只要不是大规模进攻，没人能突破。”
玄霄点头：“我也觉得你应该先走。你是唯一能触发‘听潮’的人，说不定下一则提示会告诉你关键信息。”
萧云谏没再犹豫。
他召来副手，快速交代任务：“不管发生什么，守住主阵区。禁止私自行动，禁止互相指责。等我回来。”
副手抱拳领命。
凤昭也取出一枚玉符交给赤焰，低声说了几句。赤焰点头，握紧匕首站到营地中央。
玄霄最后说道：“我去寒山旧址最合理。那里是我当年战死的地方，也是剑碑所在。你们一个去天音阁，一个去药王谷。分头查，速度快。”
萧云谏问：“谁去哪？”
“我去寒山。”他说，“凤昭南下天音阁，你去药王谷。”
凤昭皱眉：“我不放心药王谷那边。之前林沉舟的事还没查清，现在又冒出穿灰袍的人……”
“正因为这样才让我去。”萧云谏说，“我跟白芷熟，进去方便。而且药尘虽然疯，但他不会害我。”
玄霄摸着胡子：“那就这么定。记住，找到资料后不要独自尝试启动阵法。必须三人齐聚，否则容易引发更大反噬。”
他们各自准备出发。
萧云谏检查了青霄剑，确认剑身无损。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最后一片星域正在崩塌，残光如雨落下，照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像是腐蚀了土地。
凤昭披上猩红披风，双刀归鞘。她走到高处，望着漆黑的远方。
玄霄站在剑旁，身影渐渐变淡。作为剑灵，他不需要走路，只要剑在，他就能感知路线。
“走吧。”萧云谏说。
三人同时动身。
他朝东南方向疾行，身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凤昭踏上一条浮空石阶，那是她用凤焰临时凝结的路径，正往南方延伸。
玄霄的声音最后响起：“记住，别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这场劫难里，连真实都可能是假的。”
萧云谏脚步一顿。
他忽然感觉到左眼角的剑痕在发烫。
不是疼痛，是一种预警。
就像“听潮”要来了。
可子时还没到。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处断崖边。
风很大，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脑海中，一句话终于浮现出来：
“药王谷无人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