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撕了纸条，抬脚就走。
凤昭没问去哪儿，直接跟上。
赤焰喘着气落在后面，手里还攥着烧了一半的传讯符残片。三人沿着山路疾行，脚下碎石滚落崖底，没人回头。
天刚亮，风却冷得刺骨。越往前，烟味越重。不是炊烟，是木头烧焦的味道，混着点铁锈似的腥气。
路上开始出现逃难的人。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跌坐在地，膝盖磕破了还在往前爬。旁边妇人抱着孩子狂奔，鞋掉了也不停。有个少年背着老人，跑几步就要咳一口血出来。
萧云谏脚步一顿。
他看见远处山坳里腾起黑烟，火光映在树梢上发红。那是西岭村的方向。
“来不及了。”他说。
话音未落，人已冲出去。
凤昭双刀出鞘，刀背拍在赤焰肩上。小狼崽立刻会意，调转方向往侧翼绕去——她要他去带人撤离，自己则全速追上萧云谏。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村子时，火已经烧到了祠堂。
七八个黑衣人站在高处，手执弯刀，脸上画着符咒。他们不杀人，只放火，把村民往中间逼。地上摆着阵法，用血画成，边缘已经开始泛光。
又是一个断魂阵。
这次不是试探，是真要炼人命。
萧云谏拔剑。
青霄剑出鞘那一刻，最近的三个魔修脑袋飞起。尸体倒地，血喷三尺，阵法一角被打断。
剩下的人反应极快，立刻分两拨。四人扑向萧云谏，三人转向凤昭。最后一人跳上屋顶，举起一面铜锣猛敲。
铛！
声音刺耳。地上的血线突然亮起，像活过来一样朝村民脚下蔓延。
凤昭跃起，日曜劈空而下，那面铜锣连同持锣的手一起被斩断。月泠顺势横扫，将扑来的两人腰斩。
她落地时不退反进，一脚踢翻燃烧的柴堆，火焰炸开，逼退围攻者。
萧云谏那边更狠。
他不躲不闪，任由刀砍在肩上，剑光一闪，对方咽喉断裂。第二个人刚抬手，他已欺身近前，一剑穿心。第三人想逃，被他甩出的剑气钉死在墙上。
最后一个正面冲来，萧云谏收剑回旋，剑刃贴着对方脖颈划过，那人跑了五步才倒下，头歪到背后去了。
村中空地瞬间清场。
但火还在烧。阵法残余的血线仍在蠕动。
萧云谏转身冲进一间塌了一半的屋子。梁柱压着个小孩，七八岁模样，腿被卡住动弹不得。他单手抬起房梁，另一只手把孩子抱出来，交给门口等的村民。
“快走。”
那人连连磕头，抱着孩子跑了。
凤昭此时已杀到村口。两名魔修正架着一位老妇往阵眼拖，她一刀劈开一人，另一人见势不对扔下人就跑。她没追，反而站定原地，双刀交叉于胸前。
淡金色火焰从铠甲缝隙中燃起，顺着披风蔓延。
轰——
一道火墙凭空升起，封锁整条进村路。逃跑的魔修撞上去，瞬间化为灰烬。
“撤！”她喊。
这是命令，也是信号。
藏在各处的百姓纷纷往外逃。有人扶着伤员，有人背着包袱，更多人什么也没拿，只拼命往外冲。
凤昭守在路口，每一波人经过她都扫视一遍。确认没有敌人混入后，才让下一批通过。
最后几个是孩子，最小的不过四五岁，手拉着手不敢跑。她走过去，蹲下身：“别怕，姐姐送你们出去。”
她一手抱两个，健步如飞，一口气送到安全地带。回来时顺手捡了块破布，把沾了血的刀擦干净。
火势渐弱。阵法彻底失效。
村民们聚在山坡上，望着被烧毁的家园，有人哭出声。但更多人跪了下来。
“恩人！”
“活菩萨啊！”
“寒山剑仙救了我们！”
呼声一片。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上前，捧着一碗水要递给她：“这是我们……仅剩的……”
凤昭摇头。
她接过水，不是喝，而是洒在地上。
“这一碗，祭亡者。”
老人愣住，随即老泪纵横。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跟着跪下，额头触地。
萧云谏站在废墟中央，听着那些话。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慢慢把剑收回鞘中。袖子滑落时，露出一截刻着“七”的骨牌。
他捏紧了。
凤昭走回来，站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看着远方山脉。那里还有烟，不止一处。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刀柄。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六个据点，这只是第一个。
身后百姓还在叩拜，声音越来越响。
一名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手，跑到两人面前，仰头看着他们。
她手里拿着一朵野花，脏兮兮的，花瓣都快掉了。
她把花放在地上，然后学大人那样跪下，双手合十。
萧云谏低头看了很久。
最后弯腰，把那朵花捡了起来。
他放进怀里。
风吹过残垣，灰烬打着旋飞向天空。
凤昭忽然开口：“下一个地方在哪？”
萧云谏摸出骨牌，翻到背面。
上面原本只有数字，现在多了一道划痕，像是被利器刮出来的。
他盯着那道痕，眼神变了。
远处传来一声乌鸦叫。
他抬头望去。
那只鸟站在枯树上，歪着头看他。
下一秒，它张嘴吐出一块碎布。
布上沾着血，写着字：**南三里，井底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