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了。
官道尽头的人影彻底消失。
凤昭站在点将台最高处，手指收紧。掌心里那枚玉珏还带着体温，边缘微微发烫。她记得萧云谏最后说的话——“你守军，我寻路”。
现在，轮到她动手。
她抬手一扬，玉珏悬在空中。
校场瞬间安静。
百名将士列阵而立，铠甲未卸。老将陈渊皱眉上前：“统帅，此物来路不明，若引动灵气暴乱，整支军队都会遭殃。”
旁边年轻士卒也低声议论。有人担心凤焰消耗太大，统帅战力受损。有人怀疑玉珏是劫源之物，炼化等于自找麻烦。
凤昭没看他们。
她双手结印，体内灵根震动。
淡金色火焰从指尖窜出，缠上玉珏。
火光流转间，玉珏表面泛起金纹，隐约映出山河轮廓。北境雪原、九洲山脉、江河走势，一一浮现。
“这不是祸。”她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这是钥匙。”
火焰再涨一分，玉珏震动，释放出一圈气流。
所有玄甲军士兵的铠甲同时轻鸣。那是共鸣。
陈渊瞳孔一缩。他感受得到——军中灵能正在被牵引，有序汇聚。
“第一梯队，上前。”凤昭下令。
百名老兵出列，站成三排。
她双刀插地，日曜与月泠交叉为阵眼。火焰以她为中心扩散，形成环形结界。玉珏悬浮中央，缓缓旋转，洒下细碎光尘。
光点落在铠甲缝隙，渗入内层符文。
第一个士兵闭眼，身体微颤。片刻后睁开，眼神清明。
“有效。”
第二个、第三个接连完成。
直到第八人，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紧接着两名士兵也倒下。三人呼吸平稳，但意识全无。
凤昭立刻收焰。
“停。”
她跃下高台，检查三人经脉。脉象紊乱，但无大碍。问题出在灵根承受力不足，无法承接原始气流。
她起身，扫视全场。
“调整顺序。先锋队撤回，由皇城之战存活者优先。”
百名曾参与昨夜大战的老兵上前。他们的灵脉经历过高强度对抗，稳定性更高。
仪式重启。
这一次，光尘落下时更加温和。每一道都精准注入铠甲核心阵位。
士兵们开始发热。铠甲表面浮现出暗红纹路，像是被重新激活的血脉。
进度推进到第七十人时，地面忽然传来震动。
校场边缘石砖发红，裂缝蔓延。热浪扑面而来。
赤焰第一时间冲出队列。他蹲在边缘，耳朵微动。狼族本能让他察觉到能量淤积点——就在玉珏底部与凤焰交汇处，热量堆积过快，即将爆发。
他拔出短匕，插入地面划出沟槽。高温灼手，虎口崩裂出血，但他没松手。沟痕延伸三尺，直通地下排水渠。
热流顺着缺口泄出。
温度开始回落。
凤昭感知到变化，立刻调息控焰。火焰频率改变，由急促转为稳定震荡。
校场恢复平衡。
士兵继续接受淬炼。
最后一人完成时，天已近午。
凤昭站回高台中央。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再次结印。
最强一波凤焰涌出，直冲玉珏。
玉珏剧烈震动，光芒暴涨。
就在即将完全融入军阵共鸣的一瞬——
表面裂开一道细纹。
幽蓝冷光透出。
那颜色，和归墟碑文一样。
凤昭猛然收手。
火焰熄灭。
玉珏落回她掌心，裂痕仍在，蓝光渐隐。
她盯着那抹痕迹，没说话。
赤焰跑上台，递来布巾包扎右手。刚才划沟时烧伤严重，皮肉焦黑。
“没事。”他说，咧嘴一笑。
凤昭点头，把玉珏收进怀中。
“今日到此为止。”
“后续批次暂停。只留将领接受灵能连接。”
“封锁校场，任何人不得靠近残余能量区。”
命令下达后，她站在台边，望着南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她知道，他正往更远的地方走。
赤焰蹲在校场角落，手里握着狼牙项链。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裂缝。那些缝里的石头，已经开始发黑。
他用匕首撬起一块。
石头内部，有一丝蓝线。
和玉珏上的裂痕，同一种光。
他抬头看向凤昭。
她没回头。
但她说了句只有风听得见的话：
“你碰到了什么？”
校场外传来脚步声。
副将林啸走近，在五步外停下。
“统帅。”
“讲。”
“西线斥候回报，昨夜有黑鸦飞过边境。”
“几只？”
“一只。”
“方向？”
“南。”
凤昭低头，摸了摸胸前玉珏的位置。
那只鸦，是不是也落在他肩上过？
“加强边境巡查。”
“是。”
林啸转身要走。
她又开口。
“别让任何人进校场。”
“包括送饭的？”
“包括。”
“是。”
赤焰跳起来，走到她身边。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玉珏的方向。
意思是：我看着。
凤昭轻轻拍了下他脑袋。
太阳偏西。
第一梯队士兵陆续醒来。他们站在一起，铠甲上的纹路还在发光。
有人试着挥刀。刀锋带出一缕金焰。
不是凤焰。
是新的力量。
他们互相看了看，笑了。
凤昭走下高台。
“今晚加餐。”
没人欢呼。
但他们站得更直了。
赤焰跟在后面，一路没说话。走到营帐门口时，他突然停下。
地面震动了一下。
很轻。
像心跳。
他趴下去，耳朵贴地。
三秒后，抬起头。
凤昭已经站在他面前。
“你也感觉到了？”
他点头。
来自地下。
规律震动。
一次，两次。
第三次时，帐篷角落的水碗晃了一下。
水面映出天空。
可那一瞬，倒影里闪过一道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