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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拂,咖啡的醇香与点心的甜腻气息交织在一起,却丝毫没能缓解德丽莎心中那不断滋长的疑虑和一丝……不祥的预感。丽塔那句轻飘飘的“主教大人或许也正在岛上”,像一颗投入平静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不断扩大。

“奥托……他也在这里?”德丽莎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阳光下的沙滩、碧蓝的海水,此刻在她眼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影。那个男人的行事风格,她太了解了。任何“巧合”背后,都可能藏着精心的算计。

丽塔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轻轻搅动着自己杯中的咖啡,仿佛在谈论天气:“在下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进行的合理推测。主教大人近日行踪……略显飘忽,且对南海区域的某些古籍记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而这座‘蓬莱洲’,在极少数未被完全销毁的古老航海图志中,确有提及,相传与某些失落的神州仙家传说有关。”她抬眼,看向德丽莎,“结合那份风格独特、却未署真名的邀请函……德丽莎大人不觉得,这很像某位大人心血来潮时,会喜欢布置的‘情境’吗?”

幽兰黛尔则更直接地补充道:“登岛前,我确实感知到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异常强大的崩坏能反应一闪而逝,方位大致在岛屿中部山林区。其性质……与虚空万藏模拟出的某些波动有相似之处。”她顿了顿,看向德丽莎,目光清澈而坦诚,“当然,这并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主教大人。也可能是岛屿本身的某种奇特现象,或者……其他未知存在。”

琪亚娜听着这些弯弯绕绕的分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哎呀!管他是主教还是什么传说呢!既然怀疑他在,我们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问清楚他想干嘛!如果是他邀请的我们,那……那正好问问他年夜饭准备请我们吃什么!”她的思维永远能神奇地拐到食物上去。

德丽莎嘴角抽了抽,对自己这位侄女的粗神经感到无奈,但心底也不得不承认,琪亚娜说的“直接去找”是眼下最干脆的办法。躲是躲不开的,与其被动猜测,不如主动面对。她放下几乎没喝的咖啡,站起身,拍了拍小裙子上的沙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而坚定:“丽塔,幽兰黛尔,你们是否愿意一同前往?如果真是奥托……人多些,总归更‘安全’。” 她特意在“安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指的是心理和局势上的安全。

“乐意之至,德丽莎大人。”丽塔优雅起身,“保护两位大人,也是在下的职责所在。而且,”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我也很好奇,主教大人会以何种‘面貌’来度过这个春节呢。”

幽兰黛尔也合上书,利落地将野餐用具收起(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可以。就当是额外的侦查任务。”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探究。奥托主教的私人行程,且可能与德丽莎相关,这本身就足够引起她的注意。

于是,一场临时组成的、目标明确的“寻父(?)小队”正式成立。领队:心情复杂的德丽莎;先锋:兴致勃勃(主要对可能存在的隐藏美食)的琪亚娜;支援:实力深不可测的幽兰黛尔;以及后勤兼情报分析(兼可能的内应?):笑容神秘的丽塔。

根据幽兰黛尔感知的大致方向和丽塔对奥托行为模式的推测,小队离开沙滩,向内陆的葱郁山林进发。海岛的气候温暖潮湿,植被茂密,藤蔓缠绕,与沙滩的惬意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的气息。没走多久,琪亚娜就被垂下的藤条绊了个趔趄,嘟囔着“这路怎么这么难走”。

“根据植物种类和地形判断,这片区域人为干预的痕迹极少。”布洛妮娅的声音从德丽莎的通讯器中传出(在保持一段距离后,通讯恢复了稳定),“但检测到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流扰动,指向东北方。与幽兰黛尔大人指示的方向基本吻合。”

“收到,保持关注,布洛妮娅。”德丽莎回复,小心地拨开一片巨大的热带植物叶片。她注意到,越是深入,那些挂在树梢、岩石上的红色新春装饰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斑驳的痕迹——残破的石板小径,爬满青苔的断壁残垣,偶尔能看到风格古拙、早已模糊不清的石刻。

“这里……好像真的有点年头了。”琪亚娜看着一块刻着云纹的半截石柱,难得地安静了一下。

“史料碎片提及,‘蓬莱洲’曾为方士隐居之地,后因莫名原因荒废。”丽塔一边用随身仪器扫描着环境,一边轻声解释,“主教大人若真在此,其所图,恐怕与这些尘封的过往脱不开干系。”

就在穿越一片特别茂密的竹林时,走在前面的幽兰黛尔突然停下,举手示意。她锐利的目光投向竹林深处。“有动静。非自然风,伴有……器物移动的轻微摩擦声。”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德丽莎握紧了小拳头,琪亚娜也摆出了戒备的姿势。丽塔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侧翼。

竹林掩映的后方,似乎有一小片相对开阔平整的土地。隐约有光透过来,还有人声——并非战斗或争吵,而是……一种抑扬顿挫、仿佛在朗诵什么的声音?

德丽莎对琪亚娜使了个眼色,两人猫着腰,借助竹林的掩护,悄悄向前摸去。幽兰黛尔和丽塔则在后方策应。

拔开最后几丛竹叶,眼前的景象让德丽莎和琪亚娜彻底愣住,甚至忘记了隐藏。

那是一片被精心清理过的林间空地,中央是一座明显经过修缮的、小型古朴亭子的遗迹。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放着全套精美的白瓷茶具,一壶茶正袅袅冒着热气。而亭子一侧,原本残破的石碑被擦拭干净,旁边还立着一个便携式的全息投影仪,正在播放着……神州古代山水画风格的动态背景,仙鹤飞舞,云霞缭绕。

而这一切布景的中央,那个背对着她们,身着剪裁合体的白色休闲西装,金色长发在脑后束起,正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他想象中的观众)张开双臂,用饱含深情与戏剧张力的语调朗诵着的男人,不是奥托·阿波卡利斯又是谁?

“……看啊!这遗世独立的仙境,这流淌了千年的时光!每一片竹叶,都在诉说着往昔的传奇;每一缕清风,都承载着对团圆的期盼!”奥托的声音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充满了感染力,“在此地,在此刻,历史与现实交汇,亲情与传承共鸣!这,不正是一个充满意义、值得永恒铭记的完美春节,应有的序幕吗!”

他转过身,仿佛刚刚发现目瞪口呆的德丽莎和琪亚娜,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惯常的、无可挑剔的惊喜笑容,右手抚胸,优雅地欠身:“啊,我亲爱的德丽莎,还有活泼的琪亚娜·卡斯兰娜小姐。你们的到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真是令人欣喜。看来,我精心布置的‘引导线索’,效果显着。”

德丽莎看着眼前这夸张到近乎荒唐的场景,看着奥托那仿佛在舞台上表演的神情,又看了看石桌上那明显价值不菲的茶具和全息投影仪,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荒谬感直冲头顶。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奥·托!这·一·切!果然是你在搞鬼!那份邀请函!还有这……这莫名其妙的‘仙境’!你到底想干什么?!”

琪亚娜则指着奥托,大喊:“主教!你把我家学园长骗到这荒山野岭来,就是听你念这些肉麻的话吗?!说好的年夜饭呢?!”

奥托直起身,笑容不变,甚至带着几分愉悦。他缓步走近,目光主要落在气得像只小河豚的德丽莎身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

“想干什么?我亲爱的德丽莎,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他摊开手,示意周围的一切,“我查阅了无数典籍,筛选了无数地点,才找到了这处兼具历史底蕴与自然美景,又足够安静、不会被无关人等打扰的‘蓬莱洲’。我提前布置,精心修缮,准备了符合节日气氛的装饰,甚至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上好的、据说有安神功效的蓬莱古茶。”

他走到德丽莎面前,微微俯身,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她,声音压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你——我最重视的孙女,一个与众不同、充满回忆的,完美的春节。”

“一个没有任务,没有崩坏,没有纷争,只有家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琪亚娜和刚刚从竹林后走出的幽兰黛尔、丽塔),只有团聚与祥和的春节。”

“这,就是我此刻所愿。”

林间空地上,茶香袅袅,全息投影的仙鹤还在不知疲倦地飞舞。奥托的笑容完美无瑕,话语真挚动人。

但德丽莎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永远隔着一层玻璃般的金色眼眸,只觉得浑身发冷,心底那点因为“家人”、“团聚”字眼而泛起的一丝微弱涟漪,瞬间被更深的警惕和荒谬感淹没。

完美的春节?由奥托·阿波卡利斯亲手打造的“完美”?

她一个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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