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堂屋的方桌上,摆着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四个大陶盆。
一个陶盆里装着烧兔肉,一个陶盆里装着烧大肠,另外两个盆里装着的全是包面。
薛大河两父子被眼前这一桌吃食给惊呆了,骆家竟然吃这么好?
他们不好意思得想立刻起身离开,可又被食物的香味勾着,挪不动步子。
骆老爹和薛大河坐在一处,他提起酒壶,给倒了两碗,“大河老弟,咱们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来喝点。”
闻着酒香,薛大河的眸子更亮了,他也好久没吃过酒了。
这又吃又拿的,皮肤黝黑的薛大河脸皮有些发烫,“骆老哥,你太客气了,就借个渔网的事,你们也太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我还要感谢你们愿意帮这个忙呢!来我们先喝一个。”骆老爹活这么大岁数,处事很是圆滑,不然也没法一个外姓在薛家村立足。
骆老爹负责招呼薛大河,骆大哥则招呼着薛多鱼。
“来,多鱼老弟,你也别客气,多吃点!”骆大哥直接上手给薛多鱼夹了一块兔肉。
“谢谢骆大哥。”薛多鱼捧着碗,微垂着头,脸上也是烧得慌,眼睛只敢盯着自己面前的碗,就怕和骆菀柳的视线对上。
骆菀柳好笑的看着薛多鱼的反应,没想到这乡下汉子的脸皮竟这么薄。
为了化解对方的不自在,骆菀柳主动往薛多鱼的碗里盛了一勺子包面,然后又盛了一勺子烧大肠淋上面。
“多鱼哥,这样吃比较好吃,你多吃点,明天一早还要辛苦你去帮我们收网子呢!”
薛多鱼愣了一下,然后抬头,惊讶的望向骆菀柳。
以前,村子里总传这个骆家的小女儿有多么多么不堪,可现在看起来,她明明很好。
进门这么久,薛多鱼的脸上终于不再拘谨,有了几分笑意,“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包面淋上烧大肠的汤汁后油光水亮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骆予安嘴里嚼着兔子肉,扭头看向骆大嫂,“娘,我也想吃包面加大肠。”
骆大嫂依样画葫芦也给骆予安盛了一碗。
骆予安咬了一口被烧大肠汤汁浸润后的包面,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娘!好好吃,包面这样好好吃!”
“而且这肠子也好软、好糯,在嘴里嚼一嚼就没啦!”
许是骆予安的样子太有说服力,大家都开始这样吃起包面来。
薛大河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佳肴,忍不住羡慕,“骆老哥,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女儿又贴心,儿媳妇做菜的手艺还好,不像我,儿媳妇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呢!”
说起自己的媳妇,不知咋的,薛多鱼下意识的看了骆菀柳一眼。
骆菀柳:看我干啥?
屋内,司北冥的手边放着一碗包面和一碗菜,里面装着兔肉和大肠,空气中全是饭菜的香味。
可是听着屋子外热闹的说话声,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司北冥转头看向木头窗户外,手指无意识的撵着盖在身上的破旧被子,无论何时何地,他始终只有一个人。
屋外的喧闹继续,一个窈窕的身影却端着一碗菜团子走了进来,“喂!你重伤未愈,今晚做的其他吃食不适合你,这菜团子易消化、好吸收,你吃这个!”
司北冥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但莫名又觉得这声音真美妙,驱赶走了他心底的孤寂。
骆菀柳放下手里的菜团子,端着另外两个碗就要出去,却听见床上的男人说:“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骆菀柳回头看着他。
在微弱的油灯光线里,司北冥被骆菀柳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撵被子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等着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啊!”骆菀柳理所当然的道,不然特意强调他有名字干嘛?
司北冥:......
犹豫了好一会儿,司北冥才开口,“我叫冥一。”
“你玉佩上的那个冥?一二三四的一?”
“对。”
“噢!知道了。”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真名,骆菀柳也不揭穿他,端着碗走了。
司北冥靠在草垛子上,看着碗里那几个正冒着热气的菜团子,突然就有了胃口。
他端起碗,捏起一个菜团子送到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
荠菜的清香以及炒鸭蛋的咸香,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除此之外还有糯米面蒸熟后夯实的口感。
司北冥有些意外,只是一个小小的菜团子,竟能有如此丰富的口感。
第一次,他将端进屋里的吃食吃完了。
小灰:o(╥﹏╥)o大佬,说好留给我吃的呢!
吃饱喝足,薛大河两父子离开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
骆菀柳去厨房给家里的三个病号端药,她站在司北冥的药碗前,拿出早上刘村医给她的那个瓷瓶,打开瓶盖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正打算放进去,却又犹豫了。
想到中午司北冥诚恳道歉的样子,她抿抿唇,最终还是把药丸放回了瓷瓶里。
端着药碗进屋,骆老爹在堂屋,骆菀柳把药端给他,叮嘱他好好喝药,然后端着剩下的两碗药进了左边的屋子。
屋子里,骆二哥也在,两人好似刚聊过天,且貌似还聊得挺投机,因为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喝药了。”骆菀柳将托盘放到司北冥床边的矮柜上。
看见那苦药,骆二哥双肩下垂,脸上的表情比碗里的苦药还苦,“唉!都是些值钱玩意熬出来的东西,咋就这么苦呢?”
虽这么说,但骆二哥还是端起药碗,一口将碗里的药喝得一滴不剩。
原本还在盯着药碗踌躇的司北冥好似被骆二哥的动作鼓舞到,也端起药碗一口干了。
只是他刚放下药碗,就忙不迭的从枕头底下摸出蜜饯往嘴里塞了一颗。
看见他的动作,骆二哥瞪大眼睛,一脸不服气的看向骆菀柳,“小妹,都要喝药,他怎么有蜜饯吃?我为什么没有?”
“你也没说你要啊?”
“那我也要!”骆二哥朝骆菀柳伸出手。
骆菀柳双手一摊,“家里已经没有了。”
骆二哥又看向司北冥。
却没想到司北冥竟快速将包蜜饯的油纸塞回了枕头底下,并将视线转向别处,假装没看见骆二哥的目光。
骆二哥:(?`?Д?′)!!
这人怎么这样?!
忍着笑,骆菀柳端着两个空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