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景色逐渐从人工种植的杉木林变为真正原始而茂密的植被。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其上,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味和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灵气。
车内的气氛略显沉闷。陈教授闭目养神,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思考或养精蓄锐。苏半夏则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不时对照着上面的卫星地图和古籍资料,低声与副驾驶座上的岩岗交流着路线细节。岩岗话很少,但每次开口都精准扼要,显然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
林逸坐在后排,默默观察着窗外,同时将“破妄之瞳”维持在一种低功耗的感知状态。在他的视野中,这片原始山林充满了蓬勃的生命灵光,翠绿欲滴,但也隐藏着一些能量较为混乱或晦暗的区域,那通常是毒虫猛兽的巢穴或是某些特殊地质构造点。他暗暗将“观天台”提供的地图与自己的感知相互印证,加深着对这片未知地域的了解。
约莫行驶了两个多小时,道路彻底消失,前方只剩下被密林覆盖的陡峭山坡。
“车只能开到这里了。”岩岗停下车,声音沉稳,“接下来需要徒步,预计还需要三个小时左右才能抵达一号营地。大家检查一下装备,尤其是水和应急物品。”
众人下车,一股带着寒意和浓郁灵气的山风扑面而来。林逸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的灵力运转都活跃了几分。他背上沉重的行囊,里面除了个人物品,还分担了一部分公共物资。
岩岗作为向导和安保,一马当先,手持开山刀,精准地在前方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勉强可供通行的路径。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对地形的判断极其准确,显然经验极其丰富。陈教授虽然年迈,但体力出乎意料的好,步伐稳健,紧跟在岩岗身后。苏半夏居中,林逸则主动断后,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徒步的过程远比开车更加艰辛。湿滑的苔藓、盘根错节的树根、陡峭的岩壁,都考验着每个人的体力和平衡能力。林逸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和对“方寸之间”意境的理解(虽不能随意使用,但那种对空间和平衡的感知仍在),走得还算轻松。他甚至能分心利用“草木之心”,感知着脚下植物的状态,选择最稳固的落脚点。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小群被惊动的野猴,几只色彩斑斓但含有剧毒的蛇类,甚至远远听到了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低沉吼声。但在岩岗专业的应对和林逸暗中以“破妄之瞳”提前预警下,都有惊无险地避开了。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雾气渐渐浓郁起来。这并非普通的水汽,在林逸的“破妄之瞳”下,这些雾气中混杂着一种极其稀薄、却带着迷惑性的灵机,似乎能干扰人的方向感和判断力。
“大家跟紧,这里的雾气有点古怪,容易迷路。”岩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凝重。他放慢了速度,更加频繁地核对指南针和定位仪。
然而,越往前走,雾气越浓,能见度已经下降到不足十米。指南针的指针开始微微颤抖,变得不那么可靠。就连岩岗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困惑,他停下脚步,仔细辨认着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大树木和岩石。
“不对劲。”陈教授扶了扶眼镜,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我们好像……在原地打转。根据古籍记载和之前的卫星图分析,我们应该已经接近那条废弃的古道了,但现在完全看不到痕迹。”
苏半夏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尝试用平板进行定位,但信号受到严重干扰,屏幕上一片雪花。“电子设备失灵了。这雾气……似乎不仅仅是自然现象。”
林逸心中凛然,全力催动“破妄之瞳”。视野穿透浓雾,他看到了更多细节。那些混杂在雾气中的迷惑性灵机,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隐隐构成了某种简易而古老的迷阵!这些灵机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扭曲着人的感知,使得闯入者在不自觉中偏离方向,甚至绕回原点。
“我们可能闯入了一个……天然形成或者古代遗留的迷阵。”林逸沉声说道,指向雾气中几个能量流转异常晦涩的节点,“看那里,还有那边,能量的流向很不对劲,在干扰我们的方向感。”
岩岗和陈教授、苏半夏闻言,都顺着林逸所指的方向看去,但他们肉眼凡胎,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迷阵?”陈教授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是浓厚的兴趣,“南诏时期的巫蛊祭祀确实常与自然地势结合,布置一些防护手段。林小友,你能看穿这迷阵?”
“可以尝试。”林逸没有把话说满,“我需要集中精神感知能量的流动,找出正确的路径。大家跟紧我,不要离开我超过五步范围。”
此刻,展现价值的时候到了。林逸走到队伍最前方,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觉,而是将“破妄之瞳”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同时,“草木之心”也悄然运转,感受着周围植物在迷阵能量影响下那细微的、不自然的生长偏向。
在他的“心眼”之中,周围不再是浓雾和树木,而是一幅由无数能量流构成的、复杂而扭曲的图谱。一些能量流如同漩涡,会将人引入歧途;一些则如同墙壁,阻挡去路;只有少数几条能量流,虽然微弱曲折,却隐隐指向雾气深处,散发着一种与那暗黄铜钱相似的、古老而沉稳的气息。
“走这边。”林逸选定了一条能量流,率先迈步。他的步伐不再遵循常理,时而直行,时而突然折转,甚至偶尔会后退几步,再转向另一个方向。
岩岗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用刀在经过的树干上留下隐秘的标记。陈教授和苏半夏虽然心中惊疑,但看到林逸那笃定的神态和岩岗的信任,也压下疑虑,紧紧跟随。
在浓雾和扭曲的能量场中穿行,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林逸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依旧专注。他能感觉到,随着不断深入,周围那股迷惑性的灵机越来越强,试图将他的感知也拉入混乱。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引动体内那丝“不动纹”的意境,守护住自身意识的清明,如同中流砥柱,抵御着迷阵的精神侵蚀。
就这样,在林逸的带领下,队伍如同在迷宫中找到线索的探险者,一点点向着正确的方向推进。大约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的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隐约可见一条被苔藓和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由不规则青石板铺就的古老路径!
“是古道!我们走出来了!”苏半夏惊喜地说道,看向林逸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叹。
陈教授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赞赏地拍了拍林逸的肩膀:“后生可畏啊!若非林小友,我们恐怕要在这迷阵里困上许久。”
岩岗虽然没说话,但看向林逸的眼神中,那份审视和疏离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认可与凝重。
林逸擦了擦额头的汗,微微喘息。破解这迷阵,比他预想的还要耗费心力。但他心中却充满成就感,这不仅是对他能力的肯定,更让他意识到,“破妄之瞳”与“草木之心”结合,在探索未知环境时,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站在重新显现的古老栈道上,回头望去,那浓郁的、蕴含着迷阵的雾气依旧在山林间翻滚,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前方,通往南诏遗址的道路,依旧漫长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