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子离去后,泽州分部的善后工作迅速展开。青鸾指挥队员对废弃闸口区域进行彻底的净化与封印,确保被唤醒的镇水石兽不再受侵扰,同时严密监测整个古城水网的状况,搜寻可能残留的污染节点。
岩隼则与总部及大理分部保持通讯,汇报此次遭遇“水魇将”以及神秘高人“云澜子”出现的最新情况。云澜子的身份和立场,无疑成为了“观天台”需要重点关注的新变量。
而林逸,则婉拒了立刻休息的建议,独自一人留在附近一座相对安静、临水而建的凉亭里。
细雨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亭檐和湖面,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草木气息,以及水汽特有的温润。他没有运转灵力驱散身上的湿意,反而刻意放松身心,去感受这份属于江南水泽的独特韵律。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水魇将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自己仓促间模仿水流卸力,以及云澜子那举重若轻、以音波化去黑色水龙的震撼场景。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唯有刚柔并济,阴阳调和,方是正道。”
云澜子的话语在他心中回荡。他之前对“不动纹”的理解,确实过于偏向“刚”的一面,追求极致的防御与力量,如山岳般不可撼动。这固然强大,但在面对某些诡异莫测、或连绵不绝的攻击时,就显得有些笨拙,消耗也巨大。
而“柔”的一面,他仅仅触摸到皮毛。那临危的卸力,粗糙而低效,远未得其神髓。
他缓缓抬起右手,意念微动,暗金色的纹路在手臂皮肤下若隐若现。他没有激发“不动纹铠”,而是尝试着,像之前那样,引导这股力量在手臂内部流转、盘旋。
起初,力量依旧带着固有的沉凝与惯性,流转晦涩,难以精细控制。他回想着云澜子笛声化作音纹时的韵律,那并非散乱无章的波动,而是一种蕴含着特定节奏和内在秩序的“流动”。
他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呼吸的节奏,逐渐与亭外雨滴落水的声音同步。神识高度集中,不再强行命令力量如何运转,而是像引导溪流一般,顺应着某种自然的韵律,去“安抚”和“疏导”体内那原本倾向于固守一处的“不动”之力。
一次,两次,十次……
时间悄然流逝,林逸的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的消耗甚至不亚于一场战斗。这种精细入微的力量操控,远比粗暴地激发铠甲要困难得多。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感到气馁时,一丝微妙的变化出现了。
他感觉到手臂中流转的“不动纹”力量,不再是生硬的冲撞,而是变得稍微“顺从”了一些。当他意念引导其加速时,它便快几分;引导其舒缓时,它便慢下来。虽然远未达到如臂指使、圆转如意的地步,但那种僵硬感确实减弱了。
他心中一动,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柔”之意境的力量,透出指尖。
没有光芒,没有声势。但在他的感知中,那指尖前方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富有弹性,如同一层无形的水膜。
他用另一只手拿起亭中石桌上的一片落叶,轻轻抛向那层“水膜”。
落叶触及“水膜”的瞬间,并未被弹开,而是如同落入真正的湖面,速度骤减,轻飘飘地打着旋儿,缓缓落下。
成功了!
虽然只是最粗浅的运用,范围极小,威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确确实实是不同于纯粹刚猛防御的另一种力量形态!是“柔”的初步体现!
林逸眼中爆发出欣喜的光芒。他能够感觉到,这层看似柔弱的“水膜”,对于冲击力和穿透性的力量,有着独特的化解效果。若能将其与“不动纹铠”的刚性防御结合,一内一外,一刚一柔,防御能力必将产生质的飞跃!
当然,这还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如何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完美融合,如何在激烈的战斗中瞬间完成形态转换,都是他需要攻克的全新课题。
但至少,方向已经明确,道路已在脚下。
他收回力量,看着亭外连绵的雨丝,心中对那位神秘的云澜子充满了感激。若非他出手相助并以身示范,自己绝无可能如此快地触摸到“刚柔并济”的门槛。
同时,他也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暗影行者”的“蚀星之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水魇将级别的敌人已经出现,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他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林逸除了必要的休息和与岩隼、青鸾沟通情报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对“柔劲”的感悟和练习中。泽州古城纵横的水网、宁静的湖泊、甚至是一洼浅浅的雨水,都成了他观察和模仿的对象。
他对力量的操控越发精细,那层无形的“柔劲力场”也从最初只能覆盖指尖,渐渐扩展到能够护住手掌、手臂……虽然范围依旧很小,维持时间也短,但每一次进步,都让他对“不动”的真意有了更深的理解。
而在一次于古运河边练习时,他怀中的暗黄铜钱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指向的不再是某个具体的镇物,而是运河深处,一股极其隐晦、但异常精纯古老的水灵气息,似乎与云澜子身上的力量隐隐呼应。
“难道这泽州水脉之下,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林逸望着看似平静的河面,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