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的浓雾在石棺旁缓缓散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梁轩扶着莉莉艾站稳,目光落在石棺前的身影上,一位白发妇女就坐在棺沿,深蓝色的和服下摆拖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边缘绣着的九尾图案已经褪色,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针脚,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耿鬼的头顶,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耿鬼趴在她膝头,刚才的戾气荡然无存,暗紫色的躯体微微起伏,像只温顺的小猫,它偶尔抬头蹭蹭妇女的手掌,发出软糯的“耿~”声,那双通红的眼瞳里,此刻只剩下依赖,再无半分邪异。
莉莉艾的呼吸猛地顿住,她的目光被妇女身边的另一个身影吸引。
那是一只九尾的灵魂,淡金色的毛发在雾中泛着半透明的光,九条尾巴轻轻垂落,却在尾尖处留着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焰灼伤过,它的脖颈、脊背,多处地方的灵魂形态都有些模糊,显然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受了重伤,才会以这样残缺的姿态停留在此。
“别怕。”
妇女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棉絮,轻轻落在两人耳边,她缓缓转过头,梁轩这才看清她的脸,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些泥,在伤痕的掩盖之下几乎看不清的脸,可这一切却掩不住那双眼睛的温润,像盛着一汪清泉,更让他心惊的是,她和服的袖口、肩头,有几处破洞,边缘并不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的,破洞后隐约可见苍白的皮肤,却没有血迹。
莉莉艾下意识地往梁轩身后缩了缩,手指却松开了些——这位妇女的眼神太温和了,像老人看着晚辈时的目光,让人很难生出敌意。
她只是紧紧抓着梁轩的衣角,小声问。
“您……您是谁?”
妇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对着空中轻轻一招,那封梁轩揣在怀里的信封,突然挣脱口袋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飞到她手中,她摩挲着信封上的能量印记,微微一笑。
下一刻,梁轩突然感觉到一股温和的精神力包裹住自己和莉莉艾,不是攻击,也不是窥探,而是一种邀请——邀请他们进入某个场景,他没有抗拒,甚至放松了精神力的防御,他想知道,这位妇女究竟想让他们看到什么。
莉莉艾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了看梁轩,见他没有反对,便轻轻点了点头,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又松了些。
眼前的浓雾开始旋转,像被卷入一个温柔的漩涡,石棺、骨架、耿鬼和妇女的身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阳光和青草的香气。
梁轩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脚下的泥土松软,还带着湿润的露珠,背后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他回头一看——正是宝可梦塔,却和刚才看到的阴森模样截然不同。
此刻的宝可梦塔,外墙是温暖的浅棕色,黑色瓦片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塔顶没有锈针,而是立着一只金色的风铃,风一吹就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塔前的空地上,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他们的笑声像银铃,惊得几只波波从草地上飞起,在低空盘旋。
“阿萤,你看孩子们又在踩我的药田了!”一个洪亮的男声传来。
梁轩循声望去,只见塔前的石阶上,坐着个穿灰色短打的中年男人,他正低头修理着一把木锯,听到孩子们的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挂着笑意,他的身边,此刻那个妇女发里还没有那么多银丝,正坐在藤椅上,手里编着草绳,闻言抬头笑道:“太郎,孩子们活泼点不好吗?药田我再补种就是了。”
“就你惯着他们。”
男人放下锯子,起身走向妇女,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草绳,“该做饭了,今天炖九尾喜欢的树果汤?”
“嗯,昨天刚摘的甜桃果,应该合它胃口。”
妇女仰头看着男人,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
梁轩的目光落在两人脚边——一只毛色光亮的九尾正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九条尾巴舒展着,像铺开的金色绸缎,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粉嫩的舌头,眼角的胡须轻轻颤动,显然睡得很舒服,阳光洒在它身上,每一根毛发都闪着光泽,没有半分伤痕,健康得不像话。
“那不是……”
莉莉艾的声音带着惊讶,她指着那只九尾,又看了看梁轩,眼里满是困惑。
“是它生前的样子。”
梁轩低声道,他终于明白这幻境的意义——这是过去的时光,是这位妇女和男人,还有那只九尾,曾经拥有的幸福生活,而对方打开这个幻境的用意应该也很快能知道。
“阿萤阿姨!”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手里捧着几朵紫色的小花,“给你!这是在塔后摘的,可香了!”
被叫做“阿萤”的女人笑着接过花,插在耳边:“真好看,谢谢小芽。”她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塞给小女孩,“快去玩吧,饭做好了叫你们。”
小女孩欢呼着跑开,加入追逐的队伍,男人已经走进塔旁的小木屋,很快就传来烟囱冒烟的声音和淡淡的饭香,九尾抬起头,对着妇女摇了摇尾巴,像是在说“饿了”,妇女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等太郎把汤端出来就有得吃了。”
梁轩站在草地上,看着这平和的一幕,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渐渐松开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宝可梦塔里会有那么多墓碑,为什么那位老人会说“守着它们”——这里从来不是阴森的墓地,而是一个家,一个守护着逝者回忆的家。
“他们是……宝可梦塔的守护者吗?”莉莉艾轻声问,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好奇和一丝温暖。
“或许吧。”梁轩点头,“守护着逝去的宝可梦,也守护着镇上的人。”
幻境中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孩子们的嬉笑声、男人的咳嗽声、妇女的温柔话语,还有九尾满足的呼噜声,像一首温暖的歌,在空气里流淌,梁轩看着那位叫“阿萤”的妇女,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个眼熟的东西——一个用能量印记做成的手链,和信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而这封信应该也是对方给他的,那如今的所遇到的情况多半也和对方有着不小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