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光阴,在江西的青山绿水、古镇街巷中悄然溜走。陈昭带着冯宝宝,如同两个最普通的背包客,踏遍了赣鄱大地的几处名胜,尝遍了沿途的市井小吃,也看尽了人情风物。
冯宝宝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她的话依旧不多,但眼神更加灵动,对周遭事物的反应也更加自然。她学会了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抓紧扶手,知道了买票要排队,甚至能分辨出几种不同瓦罐汤的细微区别。她那个在景德镇亲手做的歪扭泥碗,被她用布包得好好的,一路都带在身边。
陈昭的收获则是心境上的愈发圆融。放下所有纷扰,纯粹地作为一个“人”去生活、去感受,让他对《上古练气术》中“道法自然”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修为虽未刻意修炼,却在山水漫步、市井徘徊中自然精进,筑基四层的境界彻底巩固,气息愈发内敛深沉。
这日,陈昭看着手机日历,算了算时间。
“宝宝,酱肘子快被刘老头吃完了,咱们该回去了。”
冯宝宝正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回天津?”
“嗯,回天津。继续扛包,继续吃王阿姨做的饭。”
冯宝宝想了想,点了点头:“要得。”对她来说,跟着陈昭,去哪都一样。而且,她有点想念王姐做的打卤面了。
两人没有通知任何人,就像他们离开时一样,买了最近一班从南昌飞往天津的机票。
飞机降落,熟悉的北方干冷空气扑面而来,与江西的温润潮湿截然不同。陈昭深吸了一口带着淡淡雾霾味的空气,咧嘴一笑:“还是这味儿地道。”
冯宝宝学着他的样子也吸了吸鼻子,没什么特别表示。
两人打了辆车,直奔陈昭租住的小区。路上,陈昭能感觉到有几道熟悉的炁息在远处若即若离地跟着,显然是公司的人终于又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但依旧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监视着。陈昭也懒得理会。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正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飘出饭菜的香气。
陈昭刚掏出钥匙,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王姐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探出头来,看到陈昭,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哎哟!小陈!你可回来了!这一个月跑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姐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呢!”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陈昭身后安静站着的冯宝宝,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盛:“宝宝也回来啦!好好好!回来就好!快进屋快进屋!正好姐炖了排骨豆角,还蒸了包子!刚出锅!”
那热情而自然的关怀,如同暖流,瞬间冲散了旅途的疲惫和北方冬日的寒意。
陈昭心里一暖,笑道:“姐,可想死您做的饭了!江西菜好是好,就是不够咸,差点意思。”
冯宝宝也跟着小声说了一句:“想,面条。”
王姐一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哎哟!还是宝宝会说话!等着!姐这就给你们下面去!多加肉卤!”说着风风火火地就回屋忙活去了。
陈昭打开自家房门,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比他走时还整洁,显然是王姐经常过来打扫通风。
两人放下简单的行李(主要是陈昭买的那套茶具和冯宝宝的泥碗),洗了把脸,王姐就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卤汁浓郁的打卤面过来了,紧接端出一大盘包子和排骨。
“快趁热吃!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王姐招呼着,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满脸慈爱。
熟悉的味道入口,陈昭满足地叹了口气:“舒坦!还是家里好!”
冯宝宝也吃得很专心,小口却速度不慢,显然也很喜欢这口。
吃完饭,王姐又絮絮叨叨地问了他们这一个月去哪玩了,累不累,听说去了庐山景德镇,还直说好玩就好。
对于冯宝宝,她似乎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陈昭的“妹妹”之类的角色,关怀备至,没有丝毫见外。
这种毫无保留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让陈昭感到一种真正的安心和归属感。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第二天,陈昭换上了那身旧工装,准时出现在了码头。
工头老李和工友们看到他,都是又惊又喜。
“老陈!你可算回来了!”
“跑哪儿发财去了?一个月不见人影!”
“我们还以为你让富婆拐跑了呢!”
陈昭笑着跟他们插科打诨,递上从江西带回来的特产烟丝和糕点:“发啥财,回老家办了趟事。来来来,尝尝外地货。”
他熟练地扛起货箱,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和熟悉的触感,听着工友们的笑骂,看着远处海平面上的轮船,心情格外舒畅。
冯宝宝则留在了家里。陈昭教了她怎么用电视遥控器,怎么烧水,并告诉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她似乎很适应这种独处的状态,看看电视里看不懂的节目,摆弄一下她的泥碗,或者就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偶尔,徐三徐四会硬着头皮打电话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问情况,旁敲侧击地暗示公司希望冯宝宝回去“上班”。
陈昭一律以“宝宝在我这儿挺好的,放假休息”为由挡了回去。徐四在电话那头都快哭出来了,却又不敢强求。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平淡,忙碌,却充满了踏实的热气。
码头扛包,回家吃饭,和王姐唠嗑,偶尔逗逗越来越“人性化”的冯宝宝。
龙虎山的风波、异人界的纷争、燕山派的虚名……都如同远处海面上的泡沫,虽然存在,却再也无法触及他这片宁静的港湾。
陈昭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当然,他并不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在他每天扛包的码头周围,以及他家小区附近,哪都通安排的暗哨比之前多了足足三倍……
而冯宝宝,这个曾经搅动风云的“人间兵器”,此刻正坐在小马扎上,认真地跟着王姐学怎么剥蒜。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这一片祥和之上。
陈昭扛着最后一个货箱码放整齐,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工头结算的工钱,吹了声口哨。
“下班!买酱肘子去!”
(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