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后的逃亡,几乎耗尽了三人最后一丝气力。凭借着石猛对山野的熟悉,他们一路跌跌撞撞,专拣最险峻难行的路径,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甩掉了身后零星的追兵,找到了一处位于悬崖峭壁中段、被茂密藤萝遮掩的天然洞穴。
洞穴深邃干燥,入口狭窄,易守难攻,是绝佳的藏身之所。一进入洞内,三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疲惫与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石猛第一个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重重靠坐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喘息,他浑身是血,伤口深可见骨,全凭一股悍勇之气硬撑到现在。苏月如脸色苍白如纸,灵力透支严重,脚步虚浮。林枫状态稍好,但强行催发心火的后遗症也开始显现,经脉如同被烙铁灼过般刺痛,内腑震荡。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三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声。月光从藤萝缝隙渗入,映照出他们狼狈而疲惫的身影。
林枫强忍着眩晕,率先打破沉默:“此地不宜久留,但需尽快处理伤势。石兄,月如,你们伤势如何?”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石猛咧了咧嘴,想露出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嘿……死不了!这点伤,比不上当年被熊瞎子拍那一下……”话虽如此,他试图抬起手臂,却因失血过多而微微颤抖。
苏月如盘膝坐下,勉力调息,轻声道:“灵力消耗过度,需静修恢复。皮外伤无大碍。”她看向林枫,美眸中带着一丝担忧,“林大哥,你强行催动心火,恐伤及本源。”
林枫心中一暖,摇了摇头:“无妨,《星火焚诀》自有玄妙,心火愈燃愈旺,只需调息便可。”他想起“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此刻强敌暂退,首要便是“止”,便是恢复,妄动无异自戕。
他走到石猛身边,查看其伤势。只见石猛背上、臂上多处刀伤深可见骨,鲜血仍在缓缓渗出。“石兄,忍一下。”林枫说着,从自己破烂的衣衫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又取出离开栖龙镇时母亲塞给他的、仅剩的一点止血草药粉——这寻常草药对开源境修士效果已微乎其微,但此刻却是救命之物。
“哎,林兄弟,使不得!你这点药……”石猛连忙摆手。
“石兄为我等断后,负伤最重,岂能不用?”林枫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他小心地将药粉洒在石猛最深的伤口上,又用布条仔细包扎。动作虽不熟练,却异常专注。佛家讲“慈悲喜舍”,此刻分享这微不足道的伤药,便是“舍”,亦是结下善缘。
苏月如也缓过气来,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丸:“这是‘回春丹’,虽品阶不高,于恢复气血、稳定伤势有些微效用。”她将丹药递给林枫和石猛。
石猛看着那晶莹的丹丸,知道绝非寻常之物,这个粗豪的汉子眼眶竟有些发热,他接过丹药,瓮声瓮气道:“苏姑娘,大恩不言谢!我石猛记下了!”说罢,仰头服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伤势顿时缓和不少。
林枫也服下丹药,感受到药力化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心中感激:“月如,多谢。”
苏月如微微摇头:“同舟共济,何须言谢。”“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三人历经生死,此刻分享这最后的资源,正是“同心”之象。
林枫又拿出仅剩的干粮——几块硬如铁石的麸饼和些许风干的狼肉,分与二人。三人围坐,默默进食。洞外风声呜咽,洞内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与相互扶持的暖意。
填饱肚子后,林枫率先盘膝坐下,运转《星火焚诀》。心火虽受损,但在回春丹药力辅助下,缓缓流转,如同温润的溪流,洗涤着灼痛的经脉,修复着内腑的暗伤。他心中观想“星火”之象,非是毁灭,而是生机,如夜空中的星辰,虽微芒,却永恒,暗合“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的玄理。
石猛也依着林枫指点,尝试调动自身浑厚的气血,配合药力,滋养伤口。他修炼方式粗犷,全凭本能,但胜在根基扎实,生命力旺盛。苏月如则静心凝神,吸纳天地间微薄的灵气,缓缓补充枯竭的丹田。
疗伤的过程缓慢而痛苦,但三人都展现出惊人的毅力。期间,偶有野兽嗅到血腥气靠近洞口,皆被林枫散发出的凌厉气息惊走。
一日一夜,悄然流逝。
当第二日黄昏的余晖再次透过藤蔓缝隙时,林枫率先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虽未完全恢复,但已平稳下来。他对心火的掌控,经此一役,似乎更精进了一丝,对“刚不可久,柔不可守”的道理体悟更深,心火运转愈发圆融。
石猛的伤势也稳定下来,结痂处传来麻痒之感,显示着强大的自愈能力。苏月如脸色恢复红润,灵力恢复了小半。
三人相视一笑,历经生死考验,又共度疗伤难关,一种无需言语的信任与默契,已在悄然间生根发芽。洞中的寂静,不再压抑,反而有种风雨过后的祥和。
第40章三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