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的幻影带来的心悸还未完全平复,真正的考验便已悄然而至。
黄昏将近,肆虐了一天的烈日威力稍减,在沙地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风也开始变大,卷起沙粒,发出呜呜的声响,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苍凉与肃杀。
林枫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示意身后的石猛警戒。他的神识远比石猛敏锐,尤其是在这相对安静的傍晚,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后颈。那不是野兽的目光,而是带着贪婪、残忍和……秩序感的视线。
“有东西在沙底下。”林枫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一片看似平整的沙地。
石猛立刻握紧了巨斧,浑身肌肉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低吼道:“他娘的,总算来了点实在的!是沙蝎还是沙虫?”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数十步外的沙地猛地炸开!
不是一头,而是七八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沙层下激射而出!他们全身裹在肮脏的土黄色布袍中,只露出一双双在暮色中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动作迅捷得惊人,落地无声,瞬间便成扇形散开,将林枫二人半包围起来。
沙匪!
他们手中握着弧线优美的弯刀,刀身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即便隔着袍子也能感受到那股剽悍的气息。他并未持刀,而是双手虚抬,口中发出一种低沉而古怪的、仿佛砂石摩擦般的音节。
随着他的吟唱,他脚下的沙地开始不自然地蠕动、隆起!
“嘶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嘶鸣,两只体型堪比小牛犊的怪物从沙中钻出!它们形似巨蝎,但通体由坚硬的沙岩构成,巨大的螯钳开合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尾巴是一根尖锐的沙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沙岩蝎!是沙匪的驭沙者!头儿小心!”石猛见多识广,立刻出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这些沙匪个体实力或许不如东海训练有素的龙血卫士,但他们常年生存在这片死亡之海,精通隐匿、偷袭,更能驭使沙兽,极其难缠。
“杀!”那沙匪头领狞笑一声,用手一指。
两只沙岩蝎立刻迈动节肢,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向林枫二人,速度快得惊人!而周围的沙匪们也同时发动,他们如同沙漠中的狼群,配合默契,身形在沙地上飘忽不定,弯刀从各种诡异的角度劈砍而来,刀风凌厉,专攻下盘,显然是想先废掉猎物的行动能力。
“来得好!”石猛狂吼一声,不闪不避,巨斧带着开山裂石般的罡风,正面劈向一头沙岩蝎!斧蝎相交,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沙岩蝎被劈得翻滚出去,甲壳碎裂,但石猛也被反震得手臂发麻,暗暗心惊这畜生的防御。
另一只沙岩蝎则扑向林枫,巨大的螯钳夹带着恶风,当头砸下!
林枫眼神一凝,这些沙匪和沙兽的攻击方式,与东海那种大开大合、力量对撞的风格截然不同,更加诡诈、阴狠,充分利用了环境。他脚下步伐变幻,如风中柳絮,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沙蝎的扑击。同时并指如剑,一记“星陨指”点向沙蝎的关节连接处。
“噗!”指风精准命中,沙屑纷飞,沙蝎发出一声痛嘶,动作一滞。
但就在这时,两名沙匪如同鬼影般从侧翼贴近,弯刀划出致命的弧线,削向他的双腿!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极准!
若是以前,林枫或会选择硬撼或高速闪避。但此刻,他心念电转,东海领悟的“柔”与此刻面对的“沙”的特性,在他脑中瞬间结合。
他不再闪避,而是左脚为轴,轻轻一旋,右手化指为掌,开源之力不再刚猛外放,而是化作一股绵密柔韧的旋转力道,沿着弯刀劈来的方向轻轻一引一带!
“涡流引·沙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名沙匪只觉得刀上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能伤到对方,反而被一股诡异的旋转力道带得重心不稳,脚下原本坚实的沙地,在林枫那股柔力渗透下,竟瞬间变得如同流沙般松软、流动!
“不好!”两名沙匪惊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瞬间没至膝盖,行动受阻!
这便是林枫的尝试!沙的本质是流动的、不稳定的。他将“涡流引”的水之柔劲,结合对沙地特性的理解,并非直接攻击敌人,而是作用于敌人脚下的沙地,瞬间改变其承重结构,制造出小范围的流沙陷阱!
虽然困敌时间极短,但对于高手相争,已是致命的破绽!
林枫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身形如电,指尖连点,两道凝练的指风瞬间洞穿了那两名沙匪的咽喉。
与此同时,石猛也爆发凶性,巨斧狂舞,硬生生将那头沙岩蝎劈得四分五裂!
那沙匪头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没想到这两个外乡人如此棘手,尤其是那个看似年轻的青衣人,手段诡异莫测。他口中吟唱再起,想要召唤更多沙兽。
但林枫岂会再给他机会?
“擒贼先擒王!”
林枫身法展动,如一道青烟直扑那头领。沙匪头领怒吼一声,放弃吟唱,双掌泛起土黄色光芒,带着沉重的力道拍向林枫,竟也是一名修炼了特殊土系功法的好手!
“砰!”
拳掌相交,沙匪头领只觉得一股磅礴巨力中夹杂着诡异的旋转钻透之力,瞬间破开了他的护体罡气,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首领重伤,剩余的沙匪顿时士气崩溃,发一声喊,架起首领,如同来时一样,迅速遁入沙丘之后,消失不见。那另一只受伤的沙岩蝎也钻入沙底,逃之夭夭。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
石猛拄着斧头喘着粗气,骂道:“呸!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林枫没有追击,他走到一名被石猛劈死的沙匪尸体旁,用脚轻轻踢开他紧握的弯刀。在弯刀靠近刀柄的刀身上,他看到了一个清晰的标记——一个简洁而狰狞的蝎子尾巴图案。
“蝎尾徽记……”林枫蹲下身,仔细查看。这徽记刻画得十分精细,显然并非随意涂鸦,而是代表着某种身份或组织。
“猛哥,你看看这个。”林枫将刀递给石猛。
石猛接过来看了看,皱眉道:“这标记……有点眼熟。好像在西域的一些黑市和边境哨卡见过,是‘沙蝎团’的标志?这帮家伙势力不小,专门打劫商队,心黑手辣。”
林枫点了点头,将弯刀收起。这算是他们进入西域后,获得的第一条关于本地势力的具体信息。这些沙匪,或许只是开胃小菜,西域的水,看来比想象的还要深。
他抬头望向沙匪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这第一次遭遇战,不仅检验了他们的实力,更让他对西域的战斗方式有了初步了解。而那个“蝎尾”徽记,或许会引领他们接触到这片土地下隐藏的更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