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擦了擦额角的汗,连声道:
“原来是谢公子,失敬失敬!”
他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连刑部尚书的公子都来了,看来朝廷对此地局势极为重视。
众人重新落座后,王勇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他看向萧承和,开始详细汇报,语速快而忧虑:
“回禀王爷,如今倭寇主力盘踞在霜喉湾外的凌月港,凭借港口复杂水道和暗礁为屏障,负隅顽抗。”
“杨程将军率领我临州水师日夜进攻,但倭寇狡猾异常,又占尽地利,始终未能将其彻底剿灭,战事…已胶着三月有余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谢霜回忍不住插话,眉头紧锁,问出了关键问题:
“王大人,倭寇困守凌月港三月之久,他们的粮草军械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王勇闻言,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愤懑:“谢公子有所不知。那凌月港背靠霞山,山势陡峭,密林丛生,且有隐秘小路与外界相通!倭寇的补给,十有八九就是通过霞山源源不断输送进去的!我们曾派兵封山,但效果甚微,反而屡遭伏击。”
萧承和修长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击着,听到此处,微微皱眉,沉声问道:
“杨将军可曾试过从霞山寻找突破口,断其粮道,前后夹击?”
王勇脸上露出苦涩:“回王爷,试过,怎会没试过!只是…唉,”
“我临州军士大多熟悉水战,善于驾船搏浪,可这深入山林、攀援峭壁的陆战…实非我军所长啊!几次尝试,皆损兵折将,未能成功。”
他说到这里,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快步走到厅中,对着萧承和深深一揖到底,语气无比恭敬甚至带着恳求:
“王爷!下官斗胆,有一不情之请,万望王爷允准!”
萧承和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说。”
王勇保持作揖的姿势,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王爷您早年征战北疆,被陛下亲封为‘破军将军’,威震塞外,最擅长的便是陆战攻坚!如今临州陆战乏力,倭寇凭借霞山负隅顽抗,”
“下官…下官恳请王爷,能否亲赴前线军营,指挥陆战,攻克霞山,断了倭寇的命脉?如此,霜喉湾之围方可速解!临州百姓方能得救啊!”
说完,他的身子躬得更低了,几乎不敢抬头看萧承和的反应。
厅内一时间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承和身上。
萧承和闻言,并未立刻答复。他深邃的目光在王勇恳切而焦急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缓缓站起身,上前一步,虚虚托了一下王勇依旧保持着作揖姿势的手臂。
他面色依旧冷静,看不出太多波澜,但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王大人忧国忧民,一片赤诚,本王岂有不知?国家有难,倭寇当前,本王既奉皇命而来,又岂会袖手旁观?”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厅外,仿佛已看到远方的烽火,“即便大人今日不主动提及,本王也要询问大人,军中可有需本王出力之处。守土安民,本就是我辈职责所在。”
王勇听到这番话,猛地直起身,因激动而眼眶微微发红,他再次深深拱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震颤:
“殿下深明大义!下官…下官代临州万千百姓,谢过殿下大恩!”
“不必多礼。”
萧承和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平和却自有千钧之重,
“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皆是你我共同守护之责。”
一旁的谢霜回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也“噌”地一下站起来,对着王勇朗声道:
“王大人!打仗岂能少了我?算我一个!就算暂时当个小兵小卒,我也绝无二话!”他拍着胸脯,脸上是难得的认真和急切。
王勇连忙转过身,看着这位尚书公子也如此积极,心中更是感慨,连声道:“好!好!谢公子有此壮志,实乃临州之幸!”
萧承和瞥了谢霜回一眼,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这时,林清漪也站起身。萧承和的目光转向她,还未开口,便已了然她的意图。他看向王勇,沉声介绍道:
“王大人,这位是林清漪林姑娘,医术精湛。军中若有伤员,可交由她诊治调理。”
林清漪立刻上前一步,对着王勇恭敬地抱拳,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坚定:
“民女林清漪,见过王大人。略通岐黄之术,愿为救治军中伤员尽绵薄之力,但有所需,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王勇看着眼前这位气质清冷却眼神坚定的女子,又看看一旁热血昂扬的谢霜回,再看向主心骨般的萧承和,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带着希望和慰藉的笑容。
他对着三人再次感激地拱手:“多谢殿下!多谢谢公子!多谢林姑娘!诸位高义,王某与临州军民铭感五内!”
谢霜回笑嘻嘻地摆手:“哎呀王大人,你就别客气了!咱们都是为了早点把倭寇赶跑,让老百姓能安心过日子嘛!”
林清漪则更关心实际事务,她上前一步,神色认真道:“王大人,救治伤兵宜早不宜迟。既然已定,可否现在就安排人带我去军营伤兵处看看?”她深知战伤拖延的后果。
王勇闻言,立刻点头:“林姑娘所言极是!军中伤员确实甚多,有劳姑娘了!”
萧承和见状,当即决断道:“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便一同前往军营。也好当面与杨程将军会合,具体商议如何应对霞山之敌。”
他需要第一时间掌握最前线的实际情况。
谢霜回自然附和:“正该如此!走吧走吧!”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王勇不再多言,重重点头:“好!下官这便为诸位引路!”
他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即立刻吩咐左右:“快!备马!即刻前往城西大营!”
片刻之后,数匹骏马从知府衙门疾驰而出,王勇一马当先引路,萧承和、周铎、谢霜回、林清漪四人紧随其后,马蹄踏碎临州街市的沉闷,朝着战云密布的军营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