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官驿
“咚咚咚——”
沉稳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姑娘?”
周铎略带疲惫的嗓音从屋外传来,“林姑娘起了吗?可收拾妥当了?”
“稍等。”
林清漪朝门口应了一声,将面前最后一件衣物放入包袱,利落地系好结,转身走去打开了房门。
周铎一身风尘仆仆的劲装站在门外,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但身姿依旧挺拔。
“周校尉。”林清漪微微颔首。
周铎抱拳,言简意赅:“林姑娘,若已收拾妥当,便随我走吧。王爷已在正厅等候。”
林清漪点点头:“有劳周校尉稍候。”
她转身回屋,拿起桌上那个不大的包袱,熟练地斜挎在身上,随即走出房间,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关门之际,她目光不经意扫过周铎的脸,看到他眼下的疲惫,随口问了一句:“周校尉,你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周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习惯性地掩饰道:“无碍。昨夜处理些琐事,休息得晚了些。”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林清漪看了他一眼,不再多问,只轻声道:“那走吧。”
“嗯”
周铎侧身让开道路,随即在前引路,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正厅走去。
萧承和见二人到来,这才从正厅的座椅上起身,并未多言,只微微颔首,便率先向驿门外走去。林清漪与周铎紧随其后。
驿门外,三匹骏马和一架看起来颇为结实的青色毡布马车早已备好,马儿不耐烦地踏着蹄子,喷吐着白气。
驿门外,一辆由两匹健壮骏马牵引的青色毡布马车已准备就绪,车厢看起来比寻常马车更为宽大结实。
就在三人朝着马车和马匹走去时
“诸位请留步!”
一声清朗又带着些许急促的男音自身后驿馆方向传来。
三人动作皆是一顿,回头望去。
只见谢霜回一袭劲装,发丝微乱,似是匆匆赶来,正快步穿过庭院走向他们。他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在三人面前站定,脸上扬起惯有的、却比平日多了几分认真的笑容。
“你们这是要动身前往临州了吧?”
他目光扫过马匹和马车,最后落在萧承和脸上,语气变得正式了些,“此行…可否算我一个?我们一路同行,如何?”
萧承和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挑眉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审视:
“你也要去临州?” 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别的什么。
谢霜回收敛了几分玩笑,神色认真起来,迎着他的目光道:
“是。听闻临州沿海倭患日益猖獗,生灵涂炭。谢某虽不才,却也读圣贤书,习武艺,值此之际,也想为家国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话语诚恳,眼神坚定,倒真有几分热血儿郎的模样。
旁边的周铎闻言,走上前来,带着几分惊讶和赞赏,用力拍了拍谢霜回的肩膀: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思!行啊,我对你那个花花公子、游手好闲的印象可要改观了!”
谢霜回被拍得龇牙咧嘴,没好气地白了周铎一眼:“不是吧周兄?合着这些日子我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的,你到今天才对我刮目相看?” 语气里是熟悉的调侃,但眼神里的笑意却是真实的。
周铎被他逗乐,哈哈一笑,又拍了拍他肩膀,并未再多说,但那眼神已然表明了他的认可。
萧承和静立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霜回与周铎调侃时那副看似轻松自如的神态,以及其下那份难得的认真与坚定。
表面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一腔热血,想要为国效力。
沉默片刻,萧承和的目光最终从谢霜回脸上移开,望向通往城外的官道,淡淡开口,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有此心,那便同行吧。周铎,给他备匹马。”
“哎,不用!我早就备好了”,谢霜回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离他们马车不远的白色骏马
周铎只哼笑一声:“你小子,马倒是备得挺快!看来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跟来了?”
谢霜回利落的翻身上马,挑眉一笑,不置可否:“周兄此言差矣,这叫有备无患,心系国事!”
周铎轻笑随即自然地坐到了马车辕座旁,伸手挽住了缰绳。萧承和与林清漪也不再多言,踩上矮凳进入马车
周铎也不再多言,回头对车厢内道:“王爷,林姑娘,坐稳了。”
随即一抖缰绳,喝了声“驾!”。
两匹骏马迈开蹄子,拉动马车平稳地向前行去。谢霜回轻夹马腹,控着缰绳,不紧不慢地骑行在马车侧后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前方的道路和两侧的街景。
一行人以这种新的队形,离开了官驿,向着城外而去。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织,踏碎了清晨的寂静。
——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而规律。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晃动。
林清漪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打破了沉默,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确定:“殿下……”
萧承和闭目养神,并未睁眼,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轻的“嗯?”以示回应。
林清漪斟酌着语句,轻声问道:“我们此番下临州…当真是为了抵御倭寇吗?”
这话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余,但心中的疑虑却挥之不去。
萧承和闻言,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用一种近乎看傻子般的、带着些许无语和淡漠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板无波:
“不然呢?千里迢迢跑去海边,难道是去观潮游玩?”
林清漪被他这话一噎,顿时语塞,脸颊微热,自知问了个蠢问题。她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可是…即便去了,我一介女子,也上不了战场,于战事无益……”
“谁要你上阵杀敌了?”
萧承和重新闭上眼,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在安排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临州军营中难道没有伤兵?你去了,在后方安安分分做你的大夫,救治伤员,便是尽了力。”
林清漪听了,轻轻点了点头。这安排确实合理,也是她所能及。但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头的、最重要的问题:
“那…我们身上的墨纹呢?去了临州,此事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