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壁滚烫,灼痛了她的掌心,她却浑然不顾,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玄微子的额角狠狠砸去!
“砰!”
一声闷响!
玄微子完全没料到这个奄奄一息的“药人”竟还有如此激烈的反抗,一时不察,被砸了个正着!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向后踉跄了一下,额角瞬间破开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顺着玄微子苍白的脸颊滑下,染红了一小片道袍。
地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那诡异的熏香还在无声燃烧。
玄微子缓缓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鲜血,看着指尖的殷红,他非但没有暴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开始很轻,随即变得阴沉而扭曲,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探身,那只沾着血的手如同铁钳般,一把死死掐住了林清漪的脖颈!
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肺部因缺氧而灼痛,林清漪双手徒劳地想去掰开他的手指,双腿无力地蹬踹着地面,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很好……”
玄微子凑近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极致愤怒和一种诡异的兴奋,
“还有力气反抗……看来这药人,比我想象的……更有‘韧性’。”
林清漪的挣扎渐渐微弱,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
然而,就在她即将彻底昏厥的前一刻,玄微子掐住她脖子的手却猛地松开了力道。
大量空气瞬间涌入胸腔,引得她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浑身颤抖。
玄微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眼神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与算计。
“差点坏了大事……”他喃喃自语,仿佛在提醒自己,“完美的药人难得……在李相的大事完成前,你还不能死。”
玄微子不再看林清漪,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转身走向牢门,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随着那诡异的熏香味道一起萦绕不散:
“这‘定魂香’,好好享受。它会让你……安静下来。”
牢门再次被锁死。
林清漪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脖颈上是火辣辣的疼痛,掌心是被香炉烫出的水泡,呼吸间满是那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
但比身体疼痛更甚的,是玄微子最后那句话透露出的信息——他们对她,还有更大的图谋。
…………
夜半
地牢漆黑一片,刺骨的冷风从不知名的缝隙灌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终于将破旧木桌上那盏唯一残存的烛火彻底吹熄。
四周陷入纯粹的黑暗,唯有桌上那“定魂香”仍在袅袅升起带着甜腻腐朽气味的细烟,如同毒蛇吐信,缠绕着瑟缩在干草堆上的林清漪。
‘咔哒!——’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骤然响起!是大牢门锁链被利剑砍断的声音!
林清漪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几道重影向她走来。
下一瞬。
“噗。”
一声轻响,破木桌上的烛火竟被重新点燃,温暖的光晕瞬间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将这方寸牢房照亮了一部分,也将来人的面容清晰地映照出来。
林清漪双眼迷离,在看清面前站着的来人时,瞳孔猛地紧缩,眼眶不受控制地瞬间泛红,干涩的眼底涌上难以置信的酸胀。
是她绝望中无数次期盼,却又深知绝无可能出现的三个人。
下一刻,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稳稳地将她虚软的身体从冰冷的草堆上扶起。
萧承和那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他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不易察觉的紧绷与担忧:
“如何?可还能走动?”
林清漪恍惚地抬起头,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他的眉眼,整个人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无法反应。
“林姑娘!”
一道熟悉而带着愤慨的声音插入,谢霜回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衣在昏暗中依旧显得肆意张扬,但他此刻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只有满满的担忧与怒火,
“那些畜生!简直可恶至极!你别怕,我们这就带你走!”他凑近些,声音放轻,带着安抚,“林姑娘……你还好吗?”
林清漪的目光呆呆地从谢霜回脸上移开,缓缓转向牢房门边。
那个如山岳般沉稳、最具安全感的身影静立在那里,是周铎。
他依旧同以往一样,沉默地守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宽阔的背影隔绝了所有潜在的危险。
是他,真的是他们来了……
一直强撑的意志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林清漪的眼中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出。
干裂的嘴唇连同下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起伏,牵扯着心口的墨锁阵阵抽痛。
林清漪脸上交织着无尽的委屈、难以言说的痛苦,以及一种终于被解救、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脆弱与安心。
谢霜回看见她这决堤的泪水,顿时慌了手脚:“林姑娘……你……你别哭啊……”他有些无措地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正要递过去,萧承和却已自然伸手接过。
萧承和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方帕子,动作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纵横的泪水和污迹。
他低垂着眼睫,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苍白脆弱的脸上,那翻涌的心疼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冰冷外壳,毫不掩饰。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周铎回过头,目光同样带着担忧扫过林清漪,沉声提醒,“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谢霜回立刻点头附和:“没错!”他与萧承和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吧。”
萧承和沉默着颔首,利落地转过身,微微俯身,将林清漪稳稳地背在了自己宽阔的背上。他的动作小心而坚定,仿佛背负着稀世珍宝。
四人谨慎地踏出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