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巷,名副其实。
它位于锈水镇边缘,紧挨着一片早已停止运转、如今只剩下巨大锈蚀躯壳的工业净水厂。巷子深处常年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化学废料和腐烂有机物的黑水恶臭,连最不择手段的拾荒者都鲜少踏足于此。
秦政站在巷口,【猎犬之鼻】自动过滤掉大部分令人作呕的异味,只留下需要警惕的生物气息和人工痕迹。【夜鹰之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着前方,将每一寸锈蚀的墙壁、每一滩污浊的水洼都看得清清楚楚。
根据黑市摊主的信息和黑蛇的供述,那条隐秘通道的入口,就在巷子尽头,伪装成一个废弃的净化站。
他压低身形,如同幽灵般在阴影中穿行,脚步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强化后的感官让他能提前感知到潜在的危险——几只在水洼里翻找食物的变异蟑螂,一条盘踞在破旧管道里、色彩斑斓的毒蛇,都被他轻易避开。
很快,他来到了巷子尽头。眼前是一个看起来早已荒废多年的小型净化站,铁门被厚厚的锈迹封死,窗户破碎,里面一片漆黑。
但【夜鹰之瞳】的热能视觉,却捕捉到了异常。
在那扇看似封死的铁门后方,以及净化站内部几个关键节点,有极其微弱、但规律性散发的热源。那是隐藏的监控探头和动态传感器!
而在净化站侧面,一个被破烂广告牌半掩着的、通往地下的维修井口周围,热源痕迹更加明显,甚至还有几个属于人类的、带着义体特征的散热信号在缓缓移动。
守卫果然森严。
秦政没有轻举妄动。他退到一处视觉死角,耐心地观察着。守卫的巡逻很有规律,大约每十分钟交叉一次,监控探头的转动也有固定的周期。
他需要找到一个完美的时机,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浓,为他的行动提供了更好的掩护。就在一轮巡逻交替,监控探头转向另一侧的短暂空当,秦政动了!
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阴影中无声窜出,目标直指那个维修井口!【岩蜥蜴皮肤(强化)】带来的力量让他脚步轻盈而迅捷,几乎在呼吸之间就跨越了中间的开阔地带。
井盖没有完全锁死,显然是为了方便内部人员进出。秦政小心翼翼地将其移开一道缝隙,身体如同游鱼般滑了进去,随即轻轻将井盖复原。
井内并非垂直向下,而是一段倾斜的、布满粘滑苔藓的金属滑道。他控制着速度,悄无声息地向下滑行了十几米,双脚终于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由混凝土和金属板构筑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灰尘和一股淡淡的、属于“创世纪”公司特制消毒剂的味道。墙壁上镶嵌着昏暗的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猎犬之鼻】捕捉到了更多信息。除了守卫身上散发的金属和汗液味道,他还闻到了一丝……药物的清甜气息?以及某种低沉的、规律运转的机器嗡鸣声。
这条通道,似乎并不仅仅是走私物资那么简单。
他收敛全部气息,将【夜鹰之瞳】的微光视觉和热能感知开到最大,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内潜行。通道内部结构复杂,岔路众多,但那股药物的清甜气息和机器嗡鸣声,如同无形的指南针,指引着他前往核心区域。
他避开了几处明显的监控点和巡逻路线,利用管道上方和维修夹层的阴影作为掩护。随着深入,他发现这里的守卫装备远比黑蛇那些手下精良,统一的制式战斗服,先进的 assault rifle,以及更加协调的巡逻配合,都显示出背后组织的不凡。
终于,在穿过一道需要权限卡才能开启、但被他从通风管道迂回绕过的大型气密门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明显是由某个旧时代的地下防空洞改造而成。空间的中央,摆放着数排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精密仪器和培养舱。一些穿着白色隔离服、戴着防护面具的人员在其中忙碌穿梭。
而最让秦政瞳孔骤缩的,是那些培养舱!
透明的强化玻璃舱体内,浸泡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的,并非是什么变异生物,而是……人类!或者说,曾经是人类!
他们有的身体部分被强行植入了扭曲的机械义肢,血肉与金属粗暴地结合,伤口处还在不断渗出组织液;有的则被注射了某种药物,身体发生不自然的膨胀或异化,皮肤下凸起诡异的肿块或骨刺;还有的似乎被用于神经接驳实验,头上插满了管线,身体在舱体内无意识地抽搐着。
浓烈的药水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走私通道的仓库,而是一个隐秘的、进行着惨无人道人体实验的地下实验室!而主导者,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创世纪”公司!
秦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想起了妹妹那奇怪的基因病症,想起了锈水镇那些莫名失踪的贫民……难道都成了这里的实验材料?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从旁边的通道传来,越来越近。
“……第七十三号实验体,神经排斥反应依旧强烈,意识已崩溃,记录数据后处理掉。”一个冷漠的、像是负责人的声音说道。
“是,博士。那第七十四号呢?那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小女孩,基因序列很特殊,对‘催化剂’的初始融合度很高。”另一个声音恭敬地回应。
小女孩?基因序列特殊?
秦政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强迫自己冷静,更加凝神倾听。
“嗯,七十四号是个意外的收获。加大‘催化剂’剂量,观察她的极限承载能力。如果能成功,或许能为我们提供对抗‘肃正协议’辐射场的新思路。”那个被称为博士的人语气中带着一丝狂热。
“明白。不过博士,‘毒蛇帮’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有个小队在外面栽了,好像是被一个能放电的‘原装货’小子干掉的,会不会……”
“能放电的原装货?”博士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产生了一丝兴趣,但随即又变得冰冷,“不必理会锈水镇那些蝼蚁的争斗。加快实验进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协议’的波动越来越频繁,必须在下次‘清扫’开始前,取得突破性进展。”
脚步声逐渐远去。
秦政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后,拳头死死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七十四号实验体……小女孩……基因序列特殊……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他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但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沸腾!小雨!他的妹妹!难道……
不!绝不会!
他必须确认!
强烈的冲动让他几乎要立刻冲出去,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他。这里守卫森严,设备精良,那个“博士”看起来也绝非易与之辈,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会搭进去。
他需要信息,需要更具体的位置,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强行压下立刻动手的念头,秦政利用【夜鹰之瞳】和【猎犬之鼻】,开始更加仔细地侦查这个实验室的布局、守卫分布、监控死角,以及……那个所谓的“七十四号”实验体可能被关押的位置。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个培养舱,记录着每一个通道口,分析着每一个巡逻队员的动向。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结合着系统提供的、关于能量流动和物质结构的模糊知识,寻找着这个钢铁堡垒最薄弱的环节。
时间在极度紧张和压抑的潜伏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秦政而言都是煎熬。
终于,在靠近实验室最内侧的一个独立隔离区域外,他【猎犬之鼻】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熟悉气息——那是属于秦小雨的、带着一丝药味的、独特而温暖的生命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仿佛被什么力量压制着,但他绝不会认错!
她真的在这里!
那一刻,无边的怒火和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眼中爆发,又被他强行压制成冰冷的寒流。
他死死记住了那个隔离区的位置和周边的守卫情况,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撤退。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需要力量,需要一击必杀、并能全身而退的力量!
重新回到黑水巷冰冷的地面,呼吸着外面污浊却自由的空气,秦政回头看了一眼那伪装成净化站的入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创世纪”……人体实验……“肃正协议”……
还有,他的妹妹。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锈蚀峡谷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需要猎杀,需要能量,需要合成更强大、更致命的器官!
为了救出小雨,他不惜化身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