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头，哈金斯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大卫·科恩能想象到对方此刻的表情。
震惊，谄媚，还有一丝被拿捏住的恐惧。
这感觉，很奇妙。
就在一天前，这个哈金斯还在电话里用施舍般的语气嘲讽他。
而现在，他就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狗，摇着尾巴，只求能分到一点残羹冷炙。
“哈金斯先生，我的时间很宝贵。”
大卫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学会了用老板的语气说话。
不是模仿，而是在巨大的权力和自信加持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姿态。
“是的，是的，科恩先生。您听我说，‘海狼’公司三百万美元，不，二百万。只要二百万美元，它就是您的了。还有他们的码头租约，我都可以帮您谈下来。”
“除了‘海狼’，我手上还有‘三叉戟航运’和‘远星物流’，他们的情况更糟，股价以经跌到地板上了。只要您开口…”
听着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大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把价格打下来。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
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一份完整的名单，包括所有濒临破产的船运公司，造船厂，以及他们的资产明细和负债情况。一个小时内，发到我的办公室。”
“价格，由我来定。”
“如果你做不到，我相信，此刻想和我谈生意的人，能从华尔街排到哈德逊河里。”
说完，大卫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那不是紧张，是兴奋。
一种掌控别人生死的，属于掠食者的兴奋。
他不由得想，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恐怕就是老板口中的，钮祜禄·大卫吧。
接下来的几天，盘古投资的全球物流与采购部，成为了整个纽约，乃至全美国最繁忙的地方。
大卫·科恩展现出了他作为顶级交易员的另一面。
果决，冷酷，高效。
他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按照沈知渊给出的方向，对整个美国西海岸的航运业，展开了一场秋风扫落叶般的收购狂潮。
“海狼”运输公司，全资收购。
“三叉戟航运”，连船带码头一起拿下。
濒临倒闭的“凯撒造船厂”，因为掌握着一种不被看好的全新电焊技术，也被盘古投资以极低的价格控股。
三十亿美元的现金，如同一股钢铁洪流，以一种华尔街从未见过的方式，涌入了实体产业。
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航运巨头们，一开始还在嘲笑这个来自东方的金融暴发户，认为他是在用钱打水漂。
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发现，盘古投资收购的，全是那些他们看不上眼，甚至避之不及的“垃圾资产”。
可这些“垃圾资产”，一夜之间，却仿佛被神明点化。
盘古投资的船队，总能精准的避开所有U艇活跃的海域。
他们收购的造船厂，那种被认为是“花里胡哨”的焊接技术，在军方一份关于“自由轮”的紧急订单下，产能瞬间翻了三倍。
恐慌开始蔓延。
华尔街的鲨鱼们，第一次嗅到了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恐惧。
他们看不懂盘古投资的打法。
这种感觉，就像一群还在用刀剑肉搏的原始人，看到天空中降下的降维打击。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沈知渊，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甚至没有踏入盘古公司一步。
他每天只是待在华尔道夫的套房里，看书，喝茶，或者对着那张世界地图，一看就是一下午。
这天，他正在看一份来自中国的电报。
电报内容很简单，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但他知道，这封电报能安然的出现在他手上，背后代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以经开始运作。
大卫敲门走了进来。
“先生，有位客人想见您。”
“他说他叫多诺万。”
沈知渊放下电报，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威廉·“野牛比尔”·多诺万，这位美国情报沙皇，独自一人走进了套房。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猎鹰般的光芒。
“沈先生，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多诺万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多诺万先生，请坐。”
沈知渊指了指沙发。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不像在白宫时那么严肃，却多了一份无形的张力。
这是两位顶级“操盘手”之间的第一次单独会面。
一个是操纵着星图系统的穿越者。
一个是即将掌控世界上最庞大情报机构的特工之王。
“我这次来，是奉总统的命令。”
多诺万没有兜圈子。
“‘神谕计划’是美国的最高机密。总统希望我能为您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以确保计划的绝对安全和顺利进行。”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
“这是一份为您准备的安全屋清单，遍布纽约，华盛顿，和旧金山，拥有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
“这是一份十二人行动小组的名单，全部由最顶级的特工组成，二十四小时听从您的调遣，负责您的个人安全。”
“另外，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单次加密通讯设备，可以直接联系到我本人，确保我们的信息渠道绝对保密。”
多诺万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像一个推销员。
他在展示自己的诚意和力量。
同时，他也在不动声色的试探。
一个普通商人，哪怕拥有再惊人的情报网络，面对一个国家机器主动递来的橄榄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然而，沈知渊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多诺万先生，感谢总统的好意。”
“但这些，我不需要。”
多诺万的笑容僵了一下。
“安全屋我有自己的安排。至于人身安全，我的人，比你的特工更可靠。”
沈知渊的语气很平淡，却透露出一种绝对的自信。
多诺万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超出了他的预料。
对方拒绝了捆绑。
这意味着，对方想要维持一种对等合作，甚至是……主导合作的地位。
“不过，这个通讯设备不错，我收下了。”
沈知渊拿起那台小巧的通讯器，随手放在了一边。
一拒一收，节奏拿捏的恰到好处。
既表明了立场，又给了对方面子。
多诺万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常规的拉拢手段对眼前这个人无效。
他必须拿出更有分量的东西。
“沈先生，我很好奇，你的情报网络……是如何运作的？”他看似随意的问道。
沈知渊笑了笑。
“多诺万先生，商业机密。”
多诺万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
他换了个话题。
“好吧。那么，作为我们的盟友，我们情报协调局，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你在美国的生意，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这是一个更加直接的示好。
他暗示，可以动用国家力量，为沈知渊的商业扩张清除障碍。
沈知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麻烦总会有的。不过，我自己能解决。”
他放下茶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多诺万先生，说起来，有件小事，或许你可以帮个忙。”
“请讲。”多诺万立刻坐直了身体。
“你或许可以派人去查一下，皇后区一位叫克劳斯·里希特的钟表匠。”
沈知渊慢条斯理的说道。
“一个普通的德国移民，很受邻居们的欢迎。不过他有个爱好，喜欢养信鸽。他的鸽子，飞的路线很有趣。终点通常是蒙托克角外海的一片特定水域。”
“而每周二的深夜，都有一艘来自德国的潜艇补给船，在那里上浮三十分钟。”
多诺万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直冲头顶。
钟表匠，信鸽，潜艇补给船。
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串联起了一张隐藏在他眼皮底下的，庞大而致命的间谍网络。
这说明，对方的情报网，不仅能覆盖到挪威的峡湾，甚至已经渗透到了他脚下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
这已经不是合作了。
这是碾压。
他看着沈知渊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深不可测。
他知道，自己今天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成了一个笑话。
多诺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我明白了，沈先生。感谢你的……提醒。”
他收起了桌上所有的文件，只留下了那台通讯器。
“期待我们未来的合作。”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套房。
他的脚步，第一次显得有些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