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被扔进斗兽场的角斗士,看台上的大佬们正在较劲,而场子里其他的猛兽已经龇着牙开始互相撕咬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连他这种小虾米都能闻得到!
自打他下定决心要“借陛下的力”、“赌一把大的”之后,看长安城的眼光都不一样了。以前是看热闹,现在是看门道!而看到的“门道”,让他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小火苗,被冷风吹得噗噗直闪,随时可能熄灭!
这他妈哪是紧张?这简直是窒息!
首先就是吴宅内部,气氛简直能结冰!
王管事现在彻底成了“沉默的雕像”,一天说不了三句话,看人的眼神像是能刮下二两冰碴子。陈默几次想凑上去表忠心、献计策,结果刚开口喊了声“管事……”,就被王管事那能冻死人的眼神给瞪了回来,后面的话全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噎死!
大佬!给个机会啊!我想当自己人啊! 陈默内心哀嚎。
孙老更是彻底缩回了壳里,不仅恢复了唉声叹气的常态,甚至变本加厉!现在他算盘也不怎么拨了,整天就对着窗外发呆,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全是“祸事了……祸事了……”或者“在劫难逃……在劫难逃……”,跟祥林嫂似的!
老头儿你别念了!再念老子心态真要崩了! 陈默被他念得头皮发麻。
钱先生?哦,他已经成功进化成了“隐形人”,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壁缝里,连呼吸声都放到了最低档。
内部环境恶劣,外部环境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现在每次“被放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弥漫在全城的、令人心悸的紧张。
街上巡逻的兵士数量明显增加了,而且不再是以前那种懒洋洋的样子,一个个眼神锐利,手按在刀柄上,像是随时准备砍人!马蹄声“哒哒哒”地敲在青石板上,又快又急,传递着一种焦躁不安的信号。
那些高门大户的门关得比以往更紧,门房的眼神也更加警惕,看谁都像看贼。偶尔有马车经过,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仿佛里面坐着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物。
连东市那往日喧闹无比的集市,都安静了不少!叫卖声有气无力,顾客行色匆匆,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小了很多。空气中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收紧,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默甚至亲眼目睹了一起“突发事件”!
那天他正跟着“陪同”仆役往炊饼摊走,忽然前面一阵骚乱!只见几个穿着低级官吏服饰的人,被一队如狼似虎的、穿着特殊号衣的壮汉从一家商铺里拖了出来!那几个人面如土色,大声喊着“冤枉”,却被那些壮汉毫不客气地堵住嘴,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周围的百姓瞬间作鸟兽散,躲得远远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靠!光天化日当街抓人! 陈默看得心惊肉跳。这抓的是谁?是窦派的?还是陛下这边的? 不管是哪边的,都说明斗争已经彻底白热化,开始不择手段了!
他赶紧凑到炊饼摊老板那里,低声问:“老板,刚才那是……?”
老板一边手脚麻利地给他包饼,一边飞快地左右瞟了瞟,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客官您可别问了!最近不太平啊!那是……那是窦大将军府上的人!抓的是几个据说跟……跟建章宫那边有过联系的市掾!”
建章宫! 陈默心里一凛!果然是冲着陛下那边去的!窦家开始清洗陛下在基层的人了!
完了!打击面越来越广了!连市场管理员都不放过! 老子这个在公主府别业里算窦家黑账的,岂不是在作死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当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吴宅时,发现门口多了几个陌生的、穿着仆役衣服但眼神精悍、太阳穴鼓鼓的汉子!他们看似随意地站在门口,但那站姿,那眼神,分明是练家子!看到陈默回来,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带着审视和冷漠。
陈默的后脖颈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这他妈是来看门的,还是来看守老子的?!
他强作镇定地往里走,感觉那几道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背上,直到他走进厢房才消失。
监视升级了! 从“陪同”变成“看守”了! 王管事这是怕我跑了?还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要加强“保护”?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默!
他之前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借力”、“赌一把”的念头,在这赤裸裸的、无处不在的紧张氛围和升级的监控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窦家已经在动手清洗了!陛下那边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王管事态度不明,可能随时会把我交出去撇清关系!
孙老吓破了胆,钱先生指望不上!
外面全是眼线,跑都跑不掉!
老子……好像真的走到绝路了?!
陈默瘫坐在席子上,感觉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他看着案几上那些他曾经视为“投名状”和“护身符”的账目竹简,此刻却觉得它们像是一张张催命符!
难道……我真的赌错了?
难道我这个穿越者,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憋屈地死在这长安城的权力斗争里?
巨大的恐惧和不甘,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第六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