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默宿醉醒来,脑壳疼得像要裂开。他揉着太阳穴走出屋子,看见卫青已经在院里等着了,脚边放着两张弓,几壶箭。
干嘛?陈默嗓子沙哑。
教你射箭。卫青言简意赅。
陈默愣住:教我?为啥?
你身子太弱。卫青打量着他,跑几步就喘。万一有事,跑都跑不掉。
陈默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板,确实跟卫青那种精悍没得比。那也不用学射箭吧?
射箭练眼,练臂,练稳。卫青把一张稍小的弓递过来,先学这个。
陈默接过弓,入手比想象中沉。这玩意儿…怎么弄?
2
校场边上,陈默笨拙地拉着弓弦。卫青站在他身后,纠正他的姿势。
脚分开,与肩同宽。卫青用脚踢了踢他的脚跟,腰挺直,别撅屁股。
陈默别扭地调整着,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
左手推弓,右手勾弦。卫青按住他的肩膀,肩放松,别耸起来。
这破弓怎么这么硬?陈默使出吃奶的劲儿,脸憋得通红,才勉强把弓拉开一半。
呼吸。卫青拍了下他的背,别憋气。吸气开弓,呼气放箭。
陈默试着照做,手一松,箭软绵绵地飞出去,歪歪斜斜插在十步外的草靶边上,连靶心都没碰到。
陈默骂了一句,这么难?
卫青没说话,拿起另一张弓,搭箭,开弓,放箭。动作流畅得像呼吸。嗖的一声,箭矢钉在五十步外的靶心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陈默看得目瞪口呆。你…你这怎么练的?
从小。卫青把弓放下,在郑家,没事就对着树练。
陈默想起那些在月光下摩挲树皮兵书的夜晚,不说话了。
3
练了半个时辰,陈默两条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手指也被弓弦磨破了皮。
不行了不行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练要死了。
卫青扔给他一个小皮囊:擦擦。明天继续。
还明天?陈默哀嚎,大哥,饶了我吧!
想学东西,没有不吃苦的。卫青看着他,你教我识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默被噎住,想起自己当初怎么忽悠卫青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报应来得真快。
他认命地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活动着胳膊。接下来学啥?骑马?
你先能拉开弓再说。卫青毫不留情。
4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天不亮就被卫青从被窝里拎起来,跑步,拉弓,蹲马步。晚上还要背什么射箭十要步战八法。
他这才知道,卫青那些看似简单的本事,都是这么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手腕要稳!卫青用树枝敲他发抖的手,抖成这样,箭出去能准才怪。
陈默咬着牙,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弓弦勒进手指的伤口,疼得他直抽气。
歇会儿吧?他试探着问。
卫青看看天:再射二十箭。
陈默想骂人,看着卫青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把话咽回去了。这家伙训练起来简直是个魔鬼。
5
一个月后,陈默终于能像模像样地拉开那张小弓了,十箭里能有六七箭上靶。
这天卫青牵来两匹马。试试。
陈默看着那匹比自己还高的大马,腿有点软。这…这就上马了?
先学上马。卫青示范了一下,利落地翻身上马,左手抓缰,右手扶鞍,左脚踩镫,借力上去。
陈默学着样子,手忙脚乱地往上爬。第一次没上去,滑了下来。第二次差点把马鞍拽下来。第三次总算歪歪扭扭骑上去了,吓得死死抓住马鞍,一动不敢动。
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脑袋。
放松。卫青牵着缰绳,腿夹紧,腰挺直,跟着马的节奏。
陈默感觉自己像个筛子,全身都在抖。它它它…会不会把我甩下去?
你不惹它,它不甩你。
卫青牵着马慢慢走起来。陈默在马背上一颠一颠,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这比坐过山车还刺激…他小声嘀咕。
什么车?
没什么!陈默赶紧闭嘴。
6
又过了半个月,陈默终于能自己骑着马小跑了。虽然姿势还是难看,至少不会掉下来了。
这天练完,两人坐在马厩旁边休息。陈默揉着发麻的大腿,看着卫青熟练地给马刷毛。
我说,陈默忽然问,你教我这些,是不是怕我以后给你拖后腿?
卫青刷毛的手没停:
…你就不能委婉点?
实话。
陈默气结,又无可奈何。他看着夕阳下卫青专注的侧脸,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施舍,不是报答。这是卫青表达关心的方式——把他觉得重要的,能保命的本事,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就像他教卫青识字,教他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一样。
陈默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谢了。
卫青转头看他,眼神有点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道谢。
没什么。陈默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明天继续练?
卫青点头,嘴角似乎也弯了一下,明天练马上开弓。
陈默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