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队伍在渭水边扎营时,长安的封赏使者又来了。这次带着十车金银绢帛,还有套关内侯的冠服。
霍去病拎起件绣豹纹的深衣比划:“够气派!穿上这个进城,看谁还敢嚼舌根。”
陈默把冠服叠好放回箱中:“穿这个等于告诉全长安,我们急着炫耀战功。”
当夜他独自过河,扮作粮商混进长安。城墙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尤其是未央宫方向。
平阳侯府果然被羽林卫围着,奇怪的是守卫松散,他轻易就从后园角门溜了进去。
公主在梅林煮茶,见他出现毫不意外:“比预计的晚了两天。”
“右贤王不太配合。”陈默坐下,自己斟了杯茶,“巫蛊案怎么样了。”
“结案了。”公主推过一碟蜜饯,“几个不得势的宗室顶罪,今早刚问斩。”
陈默拈蜜饯的手顿了顿:“紫袍王家呢?”
“王太尉称病半月了。”公主抬眼,“你动的手?”
“他自己跳进祭坛的。”陈默想起祭司融化的惨状,“看来有人灭口。”
公主轻轻转着茶杯:“陛下明日要在上林苑阅兵,点名要见你。”
“穿什么。”
“猎装。”公主意味深长,“陛下最近好田猎。”
次日上林苑旌旗招展。武帝没穿龙袍,一身戎装骑在汗血马上,正看卫青演示新式骑射。
陈默跟着内侍穿过校场,听见将领们在议论:
“看看卫青带的兵!箭能射二百步!”
“据说都是陈默练出来的……”
武帝看见陈默,招手让他近前:“你的兵?”
“陛下的兵。”陈默垂首。
皇帝大笑,扬鞭指向正在冲锋的骑兵:“这般练法,一天耗多少箭?”
“三千支。”
四周响起抽气声。大司农当场脸就绿了。
“值得。”武帝却点头,“一支箭换一个匈奴人,也划算。”
阅兵后是田猎。霍去病像阵旋风,第一个冲进猎场,眨眼就拎回两只麋鹿。
“小子不错。”武帝颔首,“比你舅舅当年还野。”
卫青苦笑:“臣像他这么大时,还在平阳侯府喂马。”
皇帝忽然问陈默:“听说你去过葬马沟?”
“是。”
“暗河真能行军?”
“能。但要算准朔望。”
武帝眯眼打量他:“这些本事,墨家典籍里也有?”
陈默感觉怀里的打火机微微发烫:“臣机缘巧合,看过些前朝残卷。”
皇帝不再追问,纵马冲向鹿群。收获颇丰时,突然勒马回身:
“若给你三万骑,多久能打到祁连山?”
“看陛下要活的祁连山,还是死的。”
“怎么说。”
“要活的,臣去和羌人谈。要死的,臣去和阎王谈。”
武帝放声大笑,笑声惊起飞鸟:“朕都要!”
当晚赐宴,陈默被安排在武将末席。酒过三巡,皇帝突然掷杯:
“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打!”
老将们纷纷主张稳扎稳打,先巩固朔方。轮到霍去病时,少年直接跳上案几:
“打什么朔方!直接奔狼居胥山!缴了匈奴祖祠的祭器,看他们还蹦跶!”
满堂哗然。武帝却眼睛发亮:“需要多少兵?”
“五千轻骑足矣!”霍去病拍胸脯,“找不到路我把头砍下来当尿壶!”
陈默在喧闹中起身:“陛下,臣请先取河西。”
“为何?”
“河西有盐铁,有牧场。得了河西,匈奴如断一臂。”他顿了顿,“而且……臣想去看看月氏人。”
武帝目光锐利起来:“找月氏结盟?”
“找月氏买马。”陈默道,“他们的马能跑三天不喝水。”
宴会直到子时才散。陈默走出宫门时,有个小黄门追上来,塞给他个锦盒:
“陛下赏关内侯的。”
盒中是块和田玉印,刻着“破胡”二字。翻过来,印纽雕着飞鸟踏蛇的图案。
回府打开锦盒细看,才发现盒底有夹层。里面是幅绢画,画着未央宫冰窖的构造图,有一个暗格用朱砂圈出。
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陛下这是在点你。”
陈默对着灯焰烧掉绢画:“他知道巫蛊案的真相。”
“他什么都知道。”公主轻声道,“所以你要永远比他更有用。”
第二天传来消息:霍去病被封骠骑将军,赐兵五千。卫青加封大司马,总领北疆军事。
陈默却接到道密旨:三日内赴河西,筹建“西域都护府”。
离京那日,霍去病追出三十里:“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河西!”
“你有你的仗要打。”陈默勒住马,“记住,别冲太前。”
少年咧嘴笑:“知道!你教过,要让别人以为你只会莽撞。”
陈默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个皮囊:“这个给你。”
“又是辣椒面?”
“盐。”陈默轻声道,“遇到羌人部落,先给他们盐。”
霍去病怔住,随即重重点头。
继续西行至陇右,陈默在驿站休息时,发现锦盒的夹层里还有张纸条。只有四个字:
“小心紫袍。”
他走到窗边远眺。西方天际,祁连山的雪顶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怀里的打火机突然震动,金属壳上的裂纹微微张开,露出里面闪烁的蓝光。
仿佛有另一个世界,正透过裂缝窥视。
(第一百八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