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奈何一语道破天机,周正脸色骤变,那瞬间的惊慌失措无疑证实了萧奈何的猜测。这位昔日名声在外的老神医,身上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阴寒死气?什么百毒经来历?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周正强自镇定,试图掩饰,但微微颤抖的胡须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被爷爷护在身后的周青青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显然她对山庄地下的秘密也并不完全知晓。
云昭目光一凝,看向萧奈何。萧奈何冷笑一声,手中多了一面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剧烈地颤抖着,指向主殿深处:“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暗影阁的‘搜冥盘’。此地阴气之重,怨念之深,绝非寻常。周老先生,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们‘请’你下去看看?”
雷万钧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雷光在拳头上跳跃:“跟这老小子废什么话!直接轰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正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几位元婴修士,深知今日已无法善了,脸上血色尽褪,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疲惫与绝望的叹息。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身子,“诸位请随我来吧。”
他转身,走向主殿后方一面不起眼的墙壁,手指在几处特定的砖石上按动。一阵机括声响,墙壁悄然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幽深冰冷的石阶。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阴寒死气,混合着某种古老药材的味道,从下方弥漫上来。
众人对视一眼,保持警惕,随着周正向下走去。
石阶蜿蜒向下,深入地下。两旁的墙壁越来越潮湿,刻着一些古老的、与医道、毒术无关的诡异符文。空气冰冷刺骨,若非众人修为高深,恐怕早已冻僵。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宫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但池中并非鲜血,而是一种粘稠的、漆黑如墨的液体,散发着极致的阴寒与死寂之气,池底似乎沉着无数白骨!血池四周,连接着八条粗大的青铜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竟然捆绑着八具栩栩如生、却毫无生命气息的……古尸!
这些古尸肉身不腐,面容狰狞,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它们的胸口都被剖开,与那黑色池水之间有着丝丝缕缕的能量交换。
“这是……养尸地?!你在用阴煞死气滋养古尸?!”洛青衣失声惊呼,她是丹道大家,对生机死气最为敏感。
苏沐瑶也是秀眉紧蹙,清冷的眼眸中满是厌恶:“以如此邪法滋养尸身,有干天和,罪孽深重!”
周正惨然一笑:“罪孽?是啊……都是罪孽。但这并非养尸,而是……镇尸,或者说,借尸还阳失败后的……禁锢。”
他指着那八具古尸:“他们,是我周家历代先祖。我周家祖上与魔医火邪云同时消失,天香药典也随祖上丢失了,后世传承断裂,一代代走偏,妄图以此邪法延续……罪孽啊……”
他指向那黑色池水:“这并非普通阴水,而是我周家秘传,以无数珍贵药材和特殊法门炼制的‘锁魂汤’,旨在温养先祖尸身,延缓其体内凶煞之气的爆发,并试图唤醒一丝真灵,真正复活。可惜……数千年来,无一成功,反而使得这地宫积聚的阴煞死气越来越重。百毒经……正是我周家一位先祖从一秘境带出的传承之一,并非正道。”
众人闻言,皆感震惊。没想到天香山庄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惊悚的隐秘。周家世代所谓的“行医”,或许也有借此收集特殊药材和压制反噬的目的。
周青青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自家只是医毒世家,却不知还有这般邪异的来历。
云昭沉声道:“所以,你纵容周青青钻研毒术,拿活人试药,也是为了此事?”
周正痛苦地闭上眼:“是……老夫无能,无法破解这宿命,又不忍见先祖尸身彻底化为凶煞,便……便走了歪路。青青她……她天赋异禀,在毒术上极有天赋,我……我鬼迷心窍,希望她能另辟蹊径,从百毒经中找出解决之道……以至于让她犯下大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真相大白。周正是根源,他为了虚无缥缈的“复活先祖”执念,纵容甚至引导周青青走上了邪路,最终酿成大祸。
云昭看着那阴森的地宫和八具古尸,心中凛然。这等邪地,绝不能留!就在此时,他识海深处,一个久违的、带着一丝慵懒邪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咦?这气息……啧啧,阴煞锁魂,借尸养元?周家的小辈们,果然把路走歪到姥姥家去了……嗯?这具尸身,倒是颇为契合老夫……”
是魔医火邪云!他吞噬了云昭提供的诸多滋养神魂的药材后,一直陷入沉睡消化,此刻竟被地宫阴煞死气和他熟悉的周家气息惊醒!
云昭心中一动,以神识交流:“老鬼,你醒了!”
“小子,我刚醒过来。商量个事呗,下面那八具古尸里,左边第三具,对,就那个眉心有痣的,肉身保存最完好的那具,与老夫残魂颇为契合。让老夫借他重生如何?老夫重生,对你可是天大助力!”
火邪云的声音带着诱惑。云昭迅速权衡利弊。火邪云虽亦正亦邪,但目前与他利益绑定,其丰富的知识和炼丹术确是巨大帮助。让其重生,或许能更好地控制。
云昭看着地宫,对众人道:“此阵必须破,此气必须净。”
又对识海中道:“老鬼,那具身体,归你了。需要怎么做?”
火邪云大喜:“简单!你以幽冥真气引导池中阴煞死气灌入那具尸身,助我残魂融入即可!哈哈,老夫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云昭不再犹豫,对周正道:“周老先生,逝者已矣,安息方为孝道。今日我助你周家一位先祖真正‘归来’,了结宿愿,也让此地重归清净!”
说罢,他运转幽冥圣典,磅礴幽冥真气涌出,引动那锁魂汤中精纯的阴寒死气!这些死气与幽冥真气同源,竟如臂指使!
“雷叔叔,苏小姐,请护法,暂勿彻底净化,引导能量向那具古尸!”云昭指向火邪云所选那具眉心有痣的。
雷万钧和苏沐瑶虽不明所以,但信任云昭,依言而行,雷霆与净化之力控制着力度,主要引导那浩瀚的阴煞死气涌向指定古尸。
云昭则全力运转功法,疯狂吸收着这同源的阴煞死气!这不仅是在帮火邪云,更是他修炼天魔解体大法第四重“易髓沸血”的绝佳时机!
轰!
海量阴煞死气涌入体内,冲刷着骨髓,沸腾着气血!剧痛传来,但云昭谨守菩提静心咒,灵台清明,引导能量淬炼己身。
他的气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磅礴浩瀚,恢复力急剧提升,血液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幽暗的毒煞之力!肉身强度疯狂攀升!
与此同时,那具眉心有痣的古尸,在无尽阴煞死气和云昭特意引导的一丝幽冥本源之力灌注下,干瘪的肉身竟然缓缓充盈起来,肤色变得红润,胸口剖开处开始蠕动愈合!一股强大的、带着邪异气息的灵魂波动开始复苏!
周正和周青青看得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云昭体内一声轰鸣,天魔解体大法第四重水到渠成!连带他的修为也突破瓶颈,晋升至金丹中期!气息更加深邃强大!
而那具古尸,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狂喜和邪魅的精光!
“哈哈哈!老夫火邪云,终于回来了!”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地宫,“周家的小辈,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复活’!”
他活动了一下新的身体,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强大的力量感充斥全身。这具古尸生前修为至少元婴期,经锁魂汤温养和能量灌注,根基极好。
周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重生”的先祖,老泪纵横,不知是喜是悲。
周青青也彻底傻眼,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
云昭收敛气息,走到周正面前,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简——正是他当年在天香洞所得的那部天香药典。
“周老先生,”云昭语气平和,“此物物归原主。望周家能重归正道,以医济世,勿再行差踏错。”
周正颤抖着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这正是家族遗失数千年的核心正统传承!他抬头看着云昭,又看看重生的“先祖”(火邪云),再看看一旁悔恨交加的孙女,心中百感交集。
他猛地对着云昭重重磕头:“云昭公子以德报怨,归还圣典,点拨迷津,恩同再造!老夫周正,愿献出天香山庄一切,誓死追随公子,重振周家医道,万死不辞!”
周青青也跪了下来,泪流满面:“云昭……对不起……我错了……我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学习正统医道,弥补罪过……”
火邪云在一旁嘿嘿笑道:“小子,收下他们吧。周家这小丫头毒术天赋确实不错,好生调教,是个帮手。老夫既用了人家先祖身体,也会适当照拂一二。”
云昭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不仅了结旧怨,更收获了周家这份力量,尤其是正统的医道传承,对未来发展大有裨益。
“好,周老先生,周姑娘,请起。过去之事,就此揭过。望你们牢记今日之言。”
他看向被吸收大半阴煞死气、已然无害的地宫:“此地,便彻底净化,让过往安息吧。”
苏沐瑶和雷万钧出手,彻底净化了剩余死气。
天香山庄之事,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圆满解决。
站在山庄废墟前,云昭望着长乐国的方向,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有些沉重。修炼一途,人心诡谲,执念误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旧怨已了,接下来,便是整合资源,提升实力,面对那最终的强敌——幽冥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