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冰原深处,一片被万年不化玄冰覆盖的巨大冰盖之上。
云昭单膝跪地,以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他身上的玄衣已是多处破损,浸染着暗红色的冰碴。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滴落在洁白的冰面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在他前方百丈外,寂灭老人凌空而立,灰暗的衣袍在死寂的风中纹丝不动。他并未急于出手,那双蕴含着无尽寂灭的眼眸,如同看待一只在蛛网上徒劳挣扎的飞虫,带着一种漠然的审视。
“你的韧性,出乎本座意料。”寂灭老人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两块顽石在摩擦,“炼虚中期,能在本座手下支撑如此之久,甚至隐隐有突破迹象……可惜,到此为止了。”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掌心之中,一点极致的黑暗开始凝聚。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吞噬一切光线、声音、生机,乃至法则的“寂灭本源”!四周的空间以其掌心为中心开始向内塌陷,冰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那一点黑暗吞噬。
云昭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与毁灭意志锁定了他,全身的灵力、神识乃至生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那黑暗流逝。他拼命催动混沌轮回炁,灰色的气流在周身疯狂旋转,试图抵抗那恐怖的吞噬,但境界的绝对差距,让他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
“真的要结束了吗?”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神棺内的星衍已然蓄势待发,只要他一个念头……
不!还不到时候!
云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再试图稳固自身,反而主动将一部分心神沉入识海,投入那疯狂旋转的轮回道种雏形之中!他要借这寂灭之力,行破而后立之举!
“寂灭……亦是轮回一环!给我融!”
他引动那一丝侵入体内的寂灭道韵,强行将其拉扯向轮回道种!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便是道种崩碎,神魂俱灭的下场!
轰——!
识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轮回道种剧烈震颤,表面符文明灭不定,与那充满毁灭与终结意味的寂灭道韵激烈冲突、吞噬、融合!云昭七窍中都开始渗出鲜血,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
寂灭老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感觉到云昭的气息非但没有在寂灭本源下迅速衰竭,反而变得异常混乱而……活跃?
“垂死挣扎!”他冷哼一声,不再犹豫,掌心那点极致的黑暗骤然膨胀,化作一道吞噬一切的寂灭洪流,朝着云昭席卷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周天星移,斗转乾坤!”
一道清冷的喝声响起!只见云昭身后的虚空之中,无数星光凭空亮起,瞬间勾勒出一座繁复无比的星辰阵图!阵图旋转,空间扭曲,那原本直冲云昭而来的寂灭洪流,竟被阵法之力强行偏移了少许轨道,擦着云昭的身侧轰然掠过,将后方一座千丈冰峰瞬间化为虚无!
璇玑的身影出现在云昭身旁,玉盘悬浮头顶,清辉洒落,暂时稳住了他周身紊乱的气息。她脸色苍白,显然强行转移合道境一击,对她负担极大。
“璇玑师姐?!”云昭又惊又喜。
“坚持住!”璇玑言简意赅,双手不断结印,加固星辰阵法。
“嗯?天机阁的小女娃?”寂灭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冰冷,“也好,一并解决了,省得麻烦。”
他正要再次出手,忽然眉头一皱,看向另一侧虚空。
“老东西,以大欺小,也不嫌害臊!”
伴随着一声娇叱,无数色彩斑斓、细如牛毛的光点如同暴雨般从虚空中射出,并非射向寂灭老人,而是射向了他周身方圆百丈的空间!这些光点落地即融,瞬间,那片区域的冰雪开始诡异地蠕动、变色,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而令人头晕目眩的异香——正是南域万蛊门的奇毒!
蓝蝶的身影在斑斓毒瘴中若隐若现,她指尖缠绕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小蛇虚影,眼神凌厉地盯着寂灭老人。
“万蛊门的蚀神瘴?雕虫小技!”寂灭老人袖袍一拂,死寂之力扩散,试图驱散毒瘴。然而那毒瘴极其诡异,竟能一定程度上侵蚀他的寂灭之力,虽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干扰了他的感知和施法。
趁此机会——
“轰咔!”
一道粗如水桶的紫色雷霆,毫无征兆地撕裂天穹,带着浩荡天威,直劈寂灭老人头顶!雷霆之中,蕴含着一股刚猛无俦、破灭万邪的意志!
陈雷老祖到了!他须发皆张,周身雷光缭绕,如同雷神降世,一拳轰出,便是万千雷矛紧随雷霆之后,覆盖而下!
“陈老鬼?!你也要插手我暗星阁之事?!”寂灭老人终于色变,不得不放弃对云昭的压制,全力应对陈雷老祖这突如其来的猛攻。他双掌拍出,寂灭之力化作一道灰色屏障,与漫天雷霆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声响彻冰原,能量风暴席卷四方,将万年玄冰都层层掀起、粉碎!璇玑急忙撑起星辰光幕,护住己身和云昭。
云昭得到了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他盘膝坐下,不顾外界惊天动地的战斗,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识海之中。
在寂灭道韵的生死压迫下,在自身不屈意志的驱动下,那原本剧烈冲突、濒临崩溃的轮回道种,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道音自他体内响起!识海中,那枚布满玄奥符文的道种骤然稳定下来,散发出圆满无瑕的光辉!灰蒙蒙的混沌轮回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道种之中,被其精炼、统合,再反馈而出时,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强大、更加充满了生生不息的轮回意境!
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云昭体内冲天而起,搅动风云!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眸中仿佛有日月轮转,星辰生灭!
炼虚后期,成!
不仅如此,借助寂灭道韵的刺激,他初步将“寂灭”意境也融入了自身的轮回大道之中,使得混沌轮回炁的威力再上一个台阶!
他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澎湃汹涌、圆融自如的全新力量,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正在与陈雷老祖激战的寂灭老人。
现在,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寂灭老狗,你的死期到了!”云昭声音冰冷,一步踏出,身影与漫天风雪融为一体,却又仿佛超脱其上,携带着新生的轮回道种之力,悍然加入了战团!
陈雷老祖见状,哈哈大笑,攻势更猛。璇玑与蓝蝶也精神大振,各施手段,从旁策应。
原本一边倒的追杀,瞬间变成了四对一的围攻!而刚刚突破的云昭,无疑是其中最为锐利、最让寂灭老人感到心悸的一把尖刀!
战局,就此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