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正好,院子里的老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刘邦走后,我带着鲁元和小花收拾碗筷。碗沿还沾着米粒,鱼汤的腥香混着柴火的烟味,在屋子里弥漫。小花捧着碗舔得干干净净,忽然抬头问:阿母,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我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小花的爹爹,是昨天攻城时中箭死的。萧何说,他冲在最前面,一箭射穿了喉咙,连句话都没留下。我蹲下身,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你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给小花找糖吃了。
小花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鲁元忽然拉住我的手,小声说:阿母,我知道小花爹爹去哪里了。她指着西边的天空,那里有朵孤零零的云,爹爹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我望着那朵云,喉咙像被堵住了。昨天城门下,那些倒下的汉子,他们的家人,是不是也在等他们回家?刘邦说要带大家过好日子,可这好日子,要拿多少人命去换?
正想着,院外传来马蹄声。我走到门口,看见萧何骑着马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夫人,秦军......秦军来了!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跑到城头时,刘邦正站在垛口,望着远处的尘土。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柄插在地上的刀。樊哙、曹参、络腮胡......所有能拿动兵器的人,都站在城墙上,手里紧紧攥着锄头、木棍、锈迹斑斑的刀剑。
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秦军像潮水一样涌来,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城墙都在发抖。
来了多少人?刘邦问,声音很平静。
看不清,曹参的声音发颤,至少......至少五千。
五千对五百。我们只有五百人,一半是没拿过兵器的百姓,一半是芒砀山逃出来的亡命徒。城墙是塌的,粮食只够吃三天,连弓箭都凑不齐五十支。
大哥,要不......咱们投降吧?一个年轻的弟兄突然说,声音带着哭腔,秦军说了,投降免死......
闭嘴!樊哙一脚踹过去,孬种!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被秦军活活打死的!
那弟兄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城墙上的人,大多低着头,脸上是恐惧,是绝望。风从城墙缺口灌进来,像鬼哭一样。
刘邦忽然拔出环首刀,刀光在夕阳下闪了一下。弟兄们,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响在每个人耳边,我知道你们怕。秦军有甲胄,有弓箭,我们什么都没有。可你们想想,我们为什么要反?
他指着城下的秦军:因为他们抢走我们的粮食,打死我们的父兄,把我们当牲口一样使唤!今天我们投降了,明天他们就会把我们的头颅挂在城头,把我们的老婆孩子卖去当奴隶!